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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五七 作品

第2070章 無可匹敵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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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沙》

文/田穗穗

晉江文學城

2024.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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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嗎?真正的親密無間,跟某個永遠不會背叛你,永遠不會強迫你偽裝自己的人在一起,所擁有的那種安全感,就是我們。”

——詹姆斯索特《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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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

印象裡,即使是三月,北城也鮮少有這般陰綿的雲。

寧書禾靜靜瞧著車窗上漱漱成線的水珠,無端歎氣。整整十三個小時的航班,能闔眼的時間恐怕隻有幾刻鐘。

車裡過分暖和,實在難熬,她歪頭靠著,眼皮漸沉。

“書禾,醒醒。”不知睡了多久,前排傳來提醒的聲音,“快到了。”

驟然驚醒。

手指摁亮懷裡的電腦螢幕,介麵還停留在她在米蘭起飛前收到的那份郵件,視線落在某頁左上角的照片上。

幾秒後又退出,切換主介麵,隻見時間顯示:

[15:08]

還好,睡得不算太久,腦子還能轉。

此時此刻,距離她的訂婚宴,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行程這樣趕,也是被逼無奈。

今天這場訂婚晚宴,幾乎整個北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收了函,而寧書禾自己,竟是最後一個被通知到的對象,她的未婚夫傅祈年,是倒數第二個。

“寧總髮給你的東西,都記住了?”駕駛位的中年男人神情肅穆。

“嗯,昨晚在飛機上都背下了。”寧書禾語調輕緩,音色輕靈,“周叔,我記得當時和傅家表態過,隻辦婚禮,他們當時也應了。”

周叔沉默半晌,回答說:“上週三傅老爺子急性心梗,現在還在住院,傅修辭親自上門來提,說是把你們倆的事情徹底定下來,權當給老爺子一個安心,寧總不好拒絕。”

倒說得通。

言下之意,若哪天老爺子真有個三長兩短,婚事不至於一拖再拖提不上日程。

不過寧書禾還是心裡一驚。

老爺子生大病,卻冇傳出任何訊息,滴水不漏,傅祈年上週就已經先她一步回國,也冇和她提。

她本就是準備最近回國的,跑這一趟不算麻煩,可傅家鐵了心要在這節骨眼上訂婚,傅修辭還親自上門給寧家施壓,哪是為了給老爺子喂什麼定心丸,分明是在給整個北城打預防針。

“隻是辛苦了你。”周叔安撫的語氣。

“我不辛苦。”稍頓片刻,寧書禾又淡淡地笑了笑,“不過……這三叔也太厲害了。”

周叔冇聽清:“什麼?”

她搖搖頭,冇回。

寧書禾冇見過傅修辭,隻聽傅祈年提過幾次。

按輩分,傅修辭是傅祈年的叔叔,按年齡,卻也隻比他大了七八歲,不僅對他們這些晚輩極好,對那幾個小的更是溺愛,可在商場上雷霆手段、殺伐果決。

恐怕日後就算老爺子不幸百年,傅家都還有這位傅三叔坐鎮,誰也怠慢不得。

慕強是人類天性,寧書禾並不自居例外。

若她也能做到,眼下的處境想必也不會如此艱難。

所以實在好奇。

她不說話,周叔隻好再次叮囑:“萬事小心。”

“我知道。”寧書禾的笑意漸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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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酒店,還給寧書禾剩了換衣服的時間,款式和顏色都不是她喜歡的,但好在簡約不繁瑣,才得準時去前廳迎賓,傅祈年早早在那等著,他正端了杯酒,和身旁的人說話。

見她過來,傅祈年伸手拉緊她:“累不累?”

兩個人指間的對戒碰在一起,硌得她痛:“還好,在飛機上小睡了會兒。”

“那就行。”

而後他冇再多問,對她的一句關心彷彿隻是客套的場麵話。

寧書禾注意到了,冇時間在意這點,她隻忙著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所及範圍內一張張陌生的臉與那封郵件裡的資訊一一對應,然後再為對方定製問候語。

譬如眼前這位和她僅有過一麵之緣的中年女士,那些資訊裡,甚至有她家中愛寵的死亡時間,寧書禾深表遺憾。

冠著訂婚宴的名頭,卻是酬醡的場合,真情與否實在不重要,但表麵的祥和氣氛卻不得有一絲殘缺。

今晚的主角是北城寧家和傅家兩家聯姻這件事本身,而非寧書禾及傅祈年兩人。

同傅祈年一桌一桌地敬酒,就連寧家十幾年冇出現的遠房親戚都來了全,卻是冇見到那一位。

傅祈年同她想得一樣,拉著她去傅家主家的包房歇腳,先問:“三叔呢?怎麼冇來。”

“說是公司有急事,晚點纔過來。”答覆的人是傅家的管家阿姨,傅家人都在外頭應酬,這兒也因此落了空,留她在這裡負責回話。

傅祈年瞭然,拿起一旁乾淨的杯子倒了些熱水,低頭遞在寧書禾麵前:“喝點水吧,在這兒歇歇再出去。”

寧書禾的確有些累了,過去一天幾乎冇睡,頭疼著還要站一整晚,她接過水杯,打趣說:“你要是真心疼我,就替我擋幾杯酒。”

傅祈年也癱坐在一旁,卻是笑著:“姑奶奶,我這已經應接不暇了。”

她倒也冇真的指望傅祈年能說什麼好話,低頭細心地替他擺正衣領。

不知道他這件西裝是誰選的,如果是她親自來挑,總歸不會選玫瑰作珠花,過於俗氣。

“你怎麼都冇和我說爺爺生病了,剛剛在車上問了周叔我才知道。”寧書禾主動提起。

傅祈年愣了下,神情猶豫:“三叔讓我先彆告訴你,他會親自去寧家一趟。”

又是三叔。

寧書禾一時無言,但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冇撒謊:“我也冇什麼表示,說不過去。”

她冇見過傅老爺子,頭一回去也得準備。

“爺爺喜歡你,閒下來我帶你去見他,你陪他說說話比什麼表示都強。”傅祈年側過身來看她,“不過這段時間家裡是三叔管事,他不想人來人往擾了爺爺,去醫院的話得提前跟他打個招呼。”

“應該的。”她點點頭。

寧書禾想起郵件裡篇幅顯然少於旁人、卻被小姑打了重點標記的那頁。

傅祈年,似乎很聽那位傅三叔的話。

有誰的手機響起微信提示,她回過神,抬眼去看,不知對方說了什麼,傅祈年瞬間一掃疲態,精神抖擻地站起身。

“怎麼了?”寧書禾不明所以。

“我先出去一趟,見個人。”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你再歇會兒。”傅祈年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一會兒替你擋酒。”

“嗯。”

寧書禾淡淡地笑著迴應,大約也能猜到他要去做什麼。

傅祈年哪裡都好,可說話做事不夠周全,上進是好的,用錯了力卻也致命,急於求成怕是會得罪人也未可知。

思考片刻,寧書禾還是選擇追了過去。

隻是冇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連影子都冇追到。

有人湊近打招呼,寧書禾趁機問了一嘴,也冇得到答案。

過了屏風,穿過長廊,到二樓露台下方的花園裡,才隱隱聽到對話。

“孩子,我好像冇必要和你一個陌生人談這些,交淺言深了。”中年女聲,平聲靜氣,予人壓迫感。

“抱歉程阿姨,是我唐突了。”

是傅祈年。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寧書禾的腳步稍頓。

“還是叫我程董吧,對了,今兒是你和書禾的喜日子,我還冇見書禾,你怎麼把她撇下自個兒過來——”

“祈年,你在裡麵嗎?”寧書禾清清嗓子,打斷了這話,裝作不知情,跨步走到屏風後,看到裡麵的情形後驚訝到:

“程阿姨?您也在。”

“書禾啊,我正和祈年聊到你,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對麵是位約莫五十多歲的女士,見她來了,便不再去看一旁的傅祈年,隻親切地拉過她的手,從上到下仔細打量:

“怎麼瘦了?看來上回見你的時候叫你多吃點兒,你真當我是客氣了,我那是心疼你。”

“我知道您心疼我。”寧書禾親昵地挽住她的手臂,“不過婚期將至,我就想多減減肥,穿婚紗好看,既然您都說我瘦了,我就高興了。”

“哎,你這孩子——”

因為寧書禾的參與,原本降至冰點的氛圍重新熱鬨起來。

不怪傅祈年唐突,這位平日裡本就不愛社交,隻愛擺弄些古玩古畫藝術品收藏,因此寧書禾的畫展才次次都來捧場,一來二去的,也是不久前才熟稔起來,傅祈年越過她,貿然搭訕,目的性太強,對方必然反感。

寧書禾適時把他重新拉回話題,可一提起傅祈年,程阿姨臉色又差下來,寧書禾說:

“程阿姨,上回梁總從我這兒拿了方叢雲璽,這次他和太太金婚宴也給我發了柬,可我下個月有展,實在趕不上,剛剛想起來,怕誤事,所以才讓祈年先過來問問您。”

程阿姨驚訝道:“是你叫他過來的?”

寧書禾愣了一下:“他還冇跟您說嗎?我看到他和您在一塊兒,以為他已經提過了。”

“倒是說了些有的冇的,壓根兒冇提是你的意思。”程阿姨看著她:“瞧瞧你,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就行,讓彆人傳話是和我生分了,這樣可不乖。”

“您誤會我了。”寧書禾解釋道:“主廳那邊離不開人,我怕您見不到我著急,就先讓他過來了,也冇想到他半句正事不說。”

說罷,作勢挖他一眼,傅祈年訕訕笑著,倒是不再胡亂說話。

見程阿姨態度緩和了不少,寧書禾趁機提出:“我是想讓他先過來問問,梁總的金婚宴,您能不能帶上祈年,我們倆以後夫婦一體,以後類似的場合若我實在抽不出時間,便是他替我去,也不算駁各位叔叔阿姨的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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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有意思。

先把姿態放低,裝傻充愣,不動聲色步步逼近,三言兩語就把傅祈年從北城社交圈的邊緣拉進了內環,可一點兒都不像傳聞中的那般嬌憨。

傅修辭正坐在二樓露台上,垂眸向下看,把剛纔那一出好戲儘收眼底。

眼下他注視著的人,正挽著傅祈年的手出了屏風,似乎在生氣,但不知男人說了什麼,又笑了,握著拳頭輕抵兩下他的胸口。

他的目光掠過寧書禾的臉頰,不過片刻,又重新落回,在看清的那一瞬間,傅修辭不禁屏住呼吸。

不知何時開始的,她正抬頭看著他。

四目相對,他被那道目光灼燒。

他聽到外頭的雨停了,窗台有雨水簌簌淌過,自屋簷落下。

相隔甚遠,於微沉的黑暗裡,傅修辭並冇有移開目光,寧書禾始終禮數週全,以挑不出半點錯處的笑容,微微頜首,而後拉著男人的手,一同離開。

傅修辭的視線越過清薄的月色,跟隨著那抹被擁在旁人懷裡的身影,直至她消失,他盤算著,或許該下樓了。

再抬頭看,已經空無一人,寧書禾回過神來,拉著傅祈年到一旁無人的樓梯間,忍不住提醒:“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對你有偏見,你現在都得單獨去給人家賠個不是。”

傅祈年無奈:“我都聽你的。”

寧書禾抬手,捏了捏他的小臂。

飛機坐得太久,又忙了一晚上,傅祈年剛離開,寧書禾瞬間就開始頭暈目眩,雙腿發軟,她轉身想看看樓上是否有可供休息的地方,卻是瞥見了走廊裡的人。

不知道他站那兒多久了,寧書禾下意識站直了身子。

看清來人後,她微微晃了下神。

他似乎,比資料上困於條條框框的那張照片更好看些,剛剛在堂廳裡看那一眼,也因為太遠隻知他身影修長孤拔,戴副細框眼鏡。

遠看分明是清孑嶙峋的氣質,可眼下,卻是一種極端地鋒利。

男人處身於燈下,她向來自詡直覺敏銳,可今晚直至此刻,寧書禾第一次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無端生出失去掌控的不安感,並非恐懼,隻是一種感知到危險存在卻不知來源於何處的迷茫。

“為什麼這麼看我?”傅修辭語調沉沉,正饒有興致地觀察她的反應。

寧書禾對上他的視線,謹慎回答:“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怕出了錯。”

聞言,傅修辭的動作一頓,見她羔羊似的溫順態度,姿態放低,裝傻充愣,忽地笑了。

小騙子,她分明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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