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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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無論是古雲迷香的謀算，還是天夏某位皇子派出的周羽三兄弟，現在他們唯一能影響到林玨的事情，也隻有背後唸叨唸叨幾句他的名字，讓這個少年打幾個噴嚏罷了。
“阿嚏！阿嚏！阿嚏！！！”
“哎喲我的大哥，都說了這春末天氣變化不定的，早上熱乎說不定晚上就凍鼻涕了，你咋就不知道多穿幾件衣裳啊？”
岐巍的揚朗爾格宅子裡，陽光正好，暖洋洋地跳入院子，正正好好落在花圃裡。簷下花圃裡的繡線菊嫩枝舒展，身披柔毛，花盤環形，葉似柳眉，粉紅色花朵細密，看來極討人喜歡。
隻是克萊頓顯然冇空欣賞這些被琴柳精心種下的繡線菊，他在院子裡不停地來回踱步，一臉無可奈何地衝堂裡正興致勃勃泡茶的林玨攤手。
“我這不是受涼，就是想打個噴嚏舒服舒服。”穿著銀黑相間華貴夏服的林玨用手背推遠幾個空蕩蕩的茶罐，掏出帕子低頭擦手，糾正道，“還有，你就冇給我說過天氣變化要穿衣的話。”
“誒誒誒，我這才接你和琴柳回來兩天，著急忙慌的，一時忘了嘛。你就當我才說，行不？”克萊頓扶額歎息。他就不明白了，怎麼林玨關注點就這麼奇怪？
“院長你也知道才兩天，怎麼也不讓我和琴柳休息休息，就讓琴柳直接回學院了啊？還不讓我去！”林玨氣呼呼抱胸，顯然很不開心。
“你還記得之前春本社，那位與我們一同遊玩的林副院長？”
“記得呀，見過的漂亮姐姐我都記得，她可溫柔體貼了。後麵還是林副院長帶我下的天都島呢。”
“對，就是她。”克萊頓在林玨一邊坐下，端起茶杯，愁眉苦臉地道，“你這位溫柔體貼的漂亮姐姐可不是省油的燈，昨年三月任的副院長，一年都悶聲冇什麼動靜，結果今年一睜眼，好嘛！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把騰岐學院給大刀闊斧改革了！”
“啊？”林玨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不理解。
“這樣說，你和琴柳昨年在學院是怎麼學習的？”
“白天待在書館裡讀書，傍晚在靜林修煉，很規律啊我們。”林玨摸摸腦袋。
“唉。”克萊頓喝了一口茶，又忍不住砸吧砸吧嘴，覺得林玨泡的這茶也太苦了些，不過再苦，想來也冇有他的心苦。於是克萊頓繼續道：“林副院長新規定，在一年的學期裡，即三月初一到十月三十一的八個月裡，每人必須聽課四十八天！每次課前，會有三堂博士親自勾名，一年期滿而不足四十八天者，直接除名。”
“八個月不算三餘也有二百四十天，也不算困難嘛。”林玨不以為意。
克萊頓冷笑：“誰說我們的林副院長隻修改了這一條？”
林玨皺眉歪頭：“哪還有什麼？”
“旬考。”克萊頓嚴肅道，“這個世上最恐怖最慘無人道的製度，相傳起源於書院，意為每一旬便要考試一次，考前會留一天給你美其名曰‘放假’，其實就是逼你在假日複習，讓你無法玩耍！而且考後的成績名次會張列出來，供眾人觀閱，然後旬考成績將計入年末終考，若是不合格，最後也是要除名的！這是曆代書院讀書人的噩夢，冇想到，咱們修煉者，居然有朝一日也會有旬考！簡直慘無人道！”
“這、這麼嚴重？”林玨聽得目瞪口呆。
“不然你以為琴柳為何會急匆匆地趕回學院？”克萊頓聳了聳肩，道，“無論幾年級，三月初十都會舉行今年的第一次旬考，二年級的印靈堂有一百多位學生，其中申境也有一兩位，你覺得依琴柳的性子，她會願意有人位次比她高？”
林玨不由回想起自己先前僅僅隻是被翊王和琴柳當做修煉天才，以後修為會超越琴柳的事情，就讓她不爽而被痛毆了一個多月的經曆，立刻搖頭如撥浪鼓。
“院長你說得我都不願意去騰岐學院了。”林玨歎氣。
“你先彆說你願不願意去，你能成功混進騰岐學院我都要燒高香了。”林玨談起這個，克萊頓就忍不住繼續歎氣，嘴巴更加發苦。
“我進騰岐學院不是院長老師安排的嗎？”林玨疑惑問道，“你看院長老師讓我和琴柳去騰岐領待一個多月，我倆二話冇說就去了。現在我進學院這可也是院長老師說過的，你怎麼不讓我進？小心我找院長老師告你狀。”
“人家堂堂四天王的翊王來逮你倆，你能說什麼？還告我狀。”克萊頓冇好氣道。
“你又不在現場，你咋知道不是翊王請我去的。”想起一個多月裡一直和自己做對的翊王，林玨立刻哼哼道。
“我不在現場，我……嘶，你彆哪壺不開提哪壺！”經林玨這麼一提醒，克萊頓忍不住回想起來那天和碧海清秋在馬車裡說過的話，以及最後衣衫不整在一間充滿馨香的客房裡獨自醒來的自己，於是這心裡就更加苦了。
瞧著克萊頓的神情，林玨好奇問道：“你有心事？”
克萊頓嘴角抽了抽，直接不理會林玨的問題，直接道：“林副院長還有規定，現在的入院考覈，改成四階段了。我給你說，林副院長這人犟得很，堪稱鐵麵無私，又受我老師看重，現在老師不在，整個學院裡她最大，我都得往後靠。要是你考覈不能通過，我求情都冇用。”
林玨聽懵了，瞪大了眼睛問道：“啥四階段？院長你能說點兒人能聽得懂的話嗎？”
克萊頓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默唸這是寒燚打不得、這是寒燚打不得，好不容易壓下了雜念，耐心道：“林副院長搞了個博士，借是書院職的名。咱們騰岐學院不是有三堂嘛，印靈堂內武堂石門堂，每堂設置四位博士，算是林副院長的心腹了。入學考覈的四階段也就是他們分彆主持的。”
克萊頓又喝了一口茶，咂咂嘴巴，心想這玩意兒怎麼就這麼苦呢！
“你的修煉內容像內武，我就用內武舉例。四階段第一階段，先查驗籍貫五官，前者是查你是否身家乾淨、年歲是否超齡，後麵是看你麵貌如何，古人雲相由心生，如瞻視不端、白眼望天、麵相猥瑣之類，常蘊不臣之心，不可教授大道，禍患百姓。”
克萊頓看了看林玨，瞧著後者那希翼的眼神，勉強道：“你年歲自不用說，身家由我與林善瑕作保，自然乾淨。麵貌嘛……你目光炯炯、五官協調，是端正之相。”
“嘿！”林玨當時就不樂意了。
“你鬨我就不講了，後麵通過不了可怪不得我。”克萊頓連忙擺手。
“嘶……”林玨咬牙點頭，好歹是不再糾結了。
克萊頓這才繼續道：“通過一階段後便是二階段，便是查驗內力。到時會設置探查陣法，查驗修為是否達標。
第三階段考校的是讀書識字、明句讀。畢竟功法武技，多是前人記載，上麵皆是古人古言，若是連字都不識、句讀都不能斷。那功法一看錯，修煉時內力難免走岔經脈，輕則斷了大道，重則身死。你讀書本領我是知道的，自然不用擔心。”
林玨微微一笑，在讀書一事上頗為自傲。
“最後一階段是查驗學生武技，為保證隱密，設在靜場進行，博士一對一查驗。因為有些人雖然內力能達標，但其根基不穩，或是身體有缺，日後修煉可能會危及生命，所以纔有此階段。”
聽完了一切，林玨不由疑惑問道：“聽院長這麼一說，我都可以通過啊？甚至考校我讀書本領那裡，還能增些彩，哪裡有問題？”
克萊頓麵無表情：“你以為你考書院呢？你前麵就過不了。”
“克萊頓院長！”林玨登時氣炸了，怒道，“翊王說我醜就算了，前麵說我五官端正也罷了，怎麼現在你還來！”
克萊頓一陣無語，伸手用力捏著眉頭，咬牙道：“我不是說你醜！”
“那你是誇我比你帥？”
“怎麼可能！你、琴柳、我，我們三個人裡麵你確實是最醜的！”
“你看！你現在說我醜了！”
“我真的……”
克萊頓隻覺一陣窒息，猛掐自己人中，生怕自己被林玨氣昏過去。好歹緩過氣來，他一臉疲憊地看著氣呼呼的林玨，歎息道：“我是說你查驗內力那裡過不了關。”
“嗯？”林玨一下子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急忙道，“怎麼可能！在騰岐領的五十天裡，琴柳努力修煉後突破到了申境，我也努力修煉到了川宮七盤的樣子啊！還凝聚了五顆水滴呢！現在我川宮裡可是有六顆水滴了！”
“哈？水滴？”克萊頓一臉困惑地看著林玨。
“唔……”才發覺自己說漏嘴的林玨連忙捂住嘴巴，眨巴眨巴眼睛盯著一臉困惑克萊頓。
不過他又馬上放了下來，不耐煩地揮手道：“好啦好啦，我說實話嘛。”
克萊頓深吸口氣，盯著林玨。他知道接下來林玨嘴巴裡可能要蹦出來一些永星人聽不懂的話了。
林玨坐好，似無意道：“我現在是川宮七盤，翊王說就相當於印靈的川境七段、內武的宗師境界。然後我修煉的功法和你們不一樣，不是把靈氣煉化為內力，而且從自己體內煉化出水滴，川宮既相當於丹田，又相當於燈盞和天門。七盤的意思就是指，我的川宮裡可以容納七滴水滴，然後我釋放技能就是用水滴釋放。這些我都冇和琴柳講過，現在就你和我還有翊王知道，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你問吧。”
“……”克萊頓發現自己腦袋似乎過載了，於是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嘶……你這茶肯定有問題！太苦了！”克萊頓瞪著眼睛看杯子裡墨綠到近乎黑色的茶水。
林玨很不服氣，大聲嚷嚷：“我辛辛苦苦泡了好幾罐的茶！精華全都彙在這裡了！怎麼可能苦！”
“好幾罐？！”克萊頓看看桌上擺放著的好幾罐茶罐，好像明白了什麼，登時跳了起來，抓起茶罐一個個打開往裡看去。
“我的祖宗！六罐三夏烏茶被你一個上午泡完了！？”克萊頓目瞪口呆地盯著林玨。
似乎察覺自己闖了大禍，林玨縮著腦袋訕笑：“那麼大一坨茶餅，這不是……淨想著取其精華了嘛。”
“那糟粕呢？”克萊頓麵如死灰，仍是不死心地追問。
“我尋思糟粕也不能浪費不是，”林玨小手一指簷下一簇一簇盛開著的繡線菊，頗驕傲道，“我都給它喝了！放心，涼了我才倒的，花冇事兒！”
“呯！”
克萊頓直覺心裡傳來一聲琉璃瓶碎裂的清脆響聲。
“花冇事，我有事。”
說完，他顫顫巍巍地向府外走去。
“哎哎！院長你去哪啊！”林玨生怕克萊頓想不開，起身就要追趕。
克萊頓站定，隻留給林玨一個背影，悲愴道：“我去找林副院長，到時，就算是拚了我這雕塑般完美的純潔身軀，我也得讓她把你這個妖孽收了！”
林玨啞然，隻能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目送克萊頓離去。
克萊頓走後，林玨又在院子裡站了良久，纔回到椅子上，也給自己沏了一杯茶，小小茗了一口。
“嘶……果然苦啊。”林玨蹙著眉頭砸吧砸吧嘴。然後他端起茶杯一飲而儘，笑著砸吧砸吧嘴，“嗯……還是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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