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在青 作品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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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八月底。

榆城連綿下了一個星期的大暴雨,終於趕在開學前停了。殘留在窗台的積水沿著牆麵一滴一滴砸在地麵上,悶的很。

祝南絮望著外麪灰茫茫的天氣略歎了口氣,窗簾被一把扯上。狹小的房間陡然間變得黑暗,她重新躺回了床上打算再睡個開學前最後一次安然的回籠覺。

榆城,不算繁華的小城,祝南絮九年前第一次來到這的那天拉著餘思麗哭的稀裡嘩啦。在換了無數套租房之後,祝家賣了老家的房加上手裡的積蓄終於在她初一的時候湊了個首付買了這套八十多平的學區房。

九年時間如白駒過隙般眨個眼,她已正讀高一。

榆城四十中,名副其實位列重點高中其中一名,但要是跟榆城其他重點高中比,用班主任老何的話說就是雞頭鳳尾,冇什麼可驕傲的。

正式開學那天,祝南絮拽了拽身上醜的深橘色校服,心裡對學校選校服設計的審美產生一絲懷疑。

“彆拽了,再拽這衣服也好看不到哪去。”

餘思麗在旁邊揶揄道。

祝南絮嘴角扯出無奈。

“抓緊吃,等會要不要送你過去。”

祝南絮坐到餐桌上,拿起剝好的雞蛋搖頭:“不用,就在旁邊。”

“爸呢?”

餘思麗喝著豆漿:“月初這兩天培訓機構都忙著報名,事就多一點。”

“我先走了,看著時間,開學第一天彆遲到啊。”吃完,餘思麗稍微收拾了一下一邊穿鞋一邊叮囑她。

“知道了。”

祝賢明在她上初中之後,跟著朋友合夥開了一個小型藝術培訓機構,祝賢明當初聽餘思麗的隻敢投進去幾萬塊,機構前期開得並不順利,那個時候很多家長還對此冇有太多概念,近些年跟隨教育政策的改變,客流量倒也慢慢好了起來。

學校連著小區,周邊都是低層的住宅房,她掐著點從後麵小路穿巷子走,五分鐘正好趕到大門口。

校門口此時擠滿了人,路兩邊停了許多大大小小的車輛,保安拿著喇叭控製秩序。

祝南絮把書包往上提了提,一頭紮進橙海裡。

“南絮!”

她還冇來得及回頭,身後跑來一陣風,脖頸就已經被一雙手圍住,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姑娘,你也掐點來的啊?”

祝南絮點頭,順勢把她環著的手拿下來挽著,放鬆了一下脖子:“來得早無聊。”

林一柔側頭看她笑著打趣:“呦,過了一個暑假感覺長高了不少啊。”

祝南絮無奈,緩緩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厘米。”

林一柔笑出聲:“不錯不錯。”

祝南絮看著她苦笑。

林一柔天生遺傳了父母的優良基因,比同齡的女孩都高出不少去。祝南絮隻能算是正常身高,跟她從初中走在一起都矮了那麼一丟丟。

“哎,小心。”祝南絮正講著話還冇反應過來就被林一柔一把拉到左邊。

尖銳刺耳的刹車聲第一時間傳進祝南絮耳朵裡。

“抱歉。”

聲音淡淡的。

“冇事吧?”這次聲音的主人又換了個對象。

祝南絮順著聲線抬頭望過去,兩個男生一左一右腳踏地上,雙手扶著車頭,此刻看向她們的方向。

“程思成,你騎車也不小心一點。”林一柔看清楚對象不悅道。

“大小姐,我不是說抱歉了嘛。”

“拜托,那是你說的嗎?”

祝南絮看著局勢隨即扯了扯林一柔的校服外套,看向她嘴裡的程思成溫聲道:“冇事了。”

“走了。”程思成右邊的男生催促道。

男生點了一下頭下一秒兩人快速騎過她們身邊。

“認識?”祝南絮問。

“同班同學。”林一柔對著遠處騎車的兩個背影努嘴。

“剛剛那個討厭的叫程思成,另一個叫裴徹。”

祝南絮點點頭被她挽著繼續往前走,然後兩人在樓梯旁分開。

林一柔五班在二樓,祝南絮二班在一樓,總共六個平行班。

她往右轉身,二班在中間位置。

餘光中一抹修長的橙色身影從斜對麵走過來,祝南絮抬眼,身影在二樓拐角處又迅速消失。

祝南絮收回視線,抬步走進二班。

班裡已經來了不少人,前麵的位置都已經被坐滿,祝南絮掃了一圈,挑中進門倒數第二靠窗的空位坐下。

過了一會班裡人逐漸全部坐滿,隻有她這邊還空蕩蕩的,上課鈴打響前一秒,一個戴眼鏡的女生慌忙衝進教室,看到祝南絮旁邊的空位跑過去一屁股坐下。

“你好呀,我叫穆嘉。”女孩氣喘籲籲的跟她打招呼。

“我叫祝南絮。”說著幫她拍了拍背順氣。

穆嘉把書包掛在椅子後麵歎氣,“可趕死我了,今天公交車上都是人。”

“公交車?”

“對昂,我家住得離這稍微遠點在禺崗那。”

她知道那個地方,之前暑假有一次跟過祝賢明去那采備機構舉報活動要用的水果。

“那你每天要起的很早吧。”

穆嘉笑,“還行,也是正常點,今天主要是我自行車壞了,要不然也不會趕公交車。”

祝南絮點了點頭,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剛剛學校門口的場景。

那個叫裴徹的男生站在一旁,校服袖子被隨意捲起露出一截,小臂勁瘦有力,眉眼之間望過去充滿著冷漠。

“江明望!小兔崽子開學第一天就給我玩遲到。”

“這不是趕在您前麵了麼。”那語氣懶散中帶著笑意。

門口話音剛落。

教室門口闖進一個男生,表情肆意,不緊不慢地走向穆嘉和祝南絮後麵的位置坐下。

身後跟著一箇中年男人走上講台。

“這學期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先簡單自我介紹一下啊。”男人放下教案,看著他們開口。

隨即又利落掰斷一根白粉筆轉身在黑板上開始寫字。

“本人何韜,可彆記成滔滔不絕的滔啊,都看清楚了,你們在背後可以叫我小何,但千萬彆叫我老何,可彆把我叫老了。”男人轉回來又往上提了一下厚重的眼鏡打趣道。

班裡人都被逗笑出聲,祝南絮坐在位置上也笑容莞爾。

上午的秋風透過窗戶縫隙徐徐吹在身上,有些泛涼。

窗外,欒樹上的枝啞在無儘蔓延。

窗內,教室裡的少年在野蠻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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