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鳥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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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合沁離開後,北川山正表示要和北川澤野單獨聊聊。
北川家的家主少主需要私聊,那江折雪這些閒雜人等自然都要被請出茶室。
出去之前,江折雪回頭看見北川山正神情平靜而冷淡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而北川澤野姿勢端正地盤腿坐著,神情不明地垂下頭。
果然世家的父子關係永遠不融洽,黑道電影誠不欺我!
喬庭之跟在最後麵走出來,他對上江折雪的目光,微微一笑,隨後用口型說道:“走吧。”
她挑挑眉,扭頭看向最先離開的宗先生,身後的喬庭之輕輕合上茶室的門。
宗先生在前麵不緊不慢地走著,江折雪不想和這個狡猾的老東西走在一起,於是站在原地等著喬庭之。
“明月珠,悟山。”宗先生忽然淡聲叫道。
想乾什麼?壓榨人也要有個度。
在他身後,江折雪翻了個白眼。
她皺著眉拉了一把身後的喬庭之,後者好脾氣地被她推到前麵。
“阿彌陀佛。”
走上前的喬庭之合十躬身,對著宗先生微笑。
當和尚就是這點好,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念一句“阿彌陀佛”,非常符合他的人設。
宗先生神情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望向他身後的江折雪。
她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倒不在意江折雪抗拒的神情,反正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無論她願意與否,結果都不會改變。
“你們……”
宗先生的話還冇說完,喬庭之的目光忽然越過他,落在走廊的地上。
“我去!那是鑲了寶石的花嗎?”
江折雪探出頭看了一眼,微微愣了一下:“那好像是阿……筱原小姐的頭飾。”
地上精緻的珠花散落了一地,像是一條流光溢彩的綢帶向外蜿蜒,正是喬合沁頭上精緻的細工花。
這些看起來就貴得肉疼,那丫頭真是敗家啊……
江折雪感覺自己有點心痛。
喬庭之說:“哦,我還以為樹上掉下來的。”
江折雪:“樹上能長出鑲寶石的花?”
喬庭之:“能長就好了,我們在家裡的院子裡種上十棵八棵,以後再也不怕冇有零花錢了。”
江折雪:“不好意思,我家冇有院子。”
喬庭之:“害,多大點事,我家的院子借你種十棵。”
宗先生:“夠了……”
被他們這麼一打岔,他一時忘了剛纔想說什麼,於是隻是冷冷地看著江折雪他們。
江折雪毫不畏懼地看著他,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
真能怪誰?年紀大了記性差了就該好好歇著,而不是在這裡禍害良家男女。
最後是宗先生彆開了目光,他語氣淡淡道:“好好休息吧,以後有你忙的。”
江折雪:如果不是你,我壓根不會這麼忙。
當然,這話她暫時也隻能在心裡說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賬留著以後再算。
為了防止兩人當場起衝突,喬庭之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江折雪麵前,擋住了她幽怨的目光。
他笑眯眯地看著宗先生,用流利的日語說道:“宗先生也好好休息吧,晚些再見。”
宗先生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隨後拂袖離去。
喬庭之身後的江折雪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相當不滿地撇撇嘴。
“我們仨都是中國人,你說什麼日語?”她用手指戳了戳喬庭之的肩膀。
“這不顯得我博學多識嘛……誒誒誒!彆擰!”
江折雪把這成天胡說八道的小王八蛋扯開,隨後上前幾步,俯下身把這一地的珠花給撿起。
“誒,冇事兒,北川家會收拾好的。”身後的喬庭之說。
北川家當然不缺一個打掃衛生的傭人,但這是衛生問題嗎?
江折雪把最後一朵花撿起,隨後一起拍在了喬庭之手裡。
她麵無表情道:“給你姐帶回去,太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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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江折雪的意料,接下來的幾天裡,宗先生並冇有來找她。
不僅如此,之前時不時來冇話找話的北川澤野也不見了蹤影。
她一個人住在北川家準備的房子,感受到了這段時間難得的清靜。
每天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都有女傭過來按時送飯。
大概北川澤野終於把她的抱怨聽了進去,這次準備的都是中式菜品,甚至還準備了精緻的餐後甜點。
吃著紅豆酥的江折雪感覺自己幸福得像是在宣家。
這種把各路豪門當食堂的感覺真是讓人上癮啊。
等回中國之後,她一定要去喬合沁家吃上整整一個月!勢必集齊宣鄭喬三家的打卡記錄!
江折雪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皺皺巴巴的和服也終於可以換掉,衣櫃裡多了很多日常(且正常)的衣服。
她還擔心宗先生會逼著她穿和喬庭之那件一樣的袈裟……或者尼姑袍?
太嚇人了,下一步不會是剃髮爲尼吧?
江折雪抖了抖,趕快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
不會的,她的情況最多算是帶髮修行,什麼法號“明月珠”隻是他們搞出來的噱頭。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表麵看起來純潔無瑕、溫柔包容的“神女”形象,替他們招攬信徒傳播教義。
因為她的母親是江允知,那個預言中可以幫助宗先生步步登階的七月七之女。
這不就是洗腦傳銷嗎?
他們打著佛教的名義,以“長壽永生”為誘餌,引誘著一群又一群人加入到這個群體。
大大的邪教。
江折雪瞥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女傭,心想他們想要的“明月珠”可不止純潔無瑕,最好能完全不食人間煙火,與世隔絕。
派來的女傭隻會說日語,她們兩人本就有語言障礙,但女傭應該還受了其他的指示,非必要不和江折雪進行任何交流。
包括語言、肢體甚至目光交流。
女傭們甚至兩天一換,完全杜絕江折雪和她們熟悉的可能。
這是為了防止她逃出去……還是為了讓她成為“神女”?
因為是神女,所以不應該和世間的人有著任何牽扯,她可以對世間心含慈悲,但不能憐愛具體的人。
就像那尊巨大的佛像,垂目慈悲,嘴角卻微微含笑,亦正亦邪。
隻能說不愧是邪教……整的都是些什麼反人性的東西?
江折雪看著守在門口幾米遠的女傭,倍感無趣地撇了撇嘴。
這時候就能想起喬庭之的好處了,至少能陪她鬥地主打發時間。
江折雪有些惆悵。
她纔剛住幾天,現在還在因為自己的清靜而愜意,如果住上好幾年呢?
身邊永遠是這些不和她說話不與她對視的女傭,她一個人住在這裡,就像是被關在空蕩蕩的鳥籠裡。
假如關上一年半載,她會不會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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