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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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夢中多少恨。細馬香車，兩兩行相近，對麵似憐故人瘦損。眾中不惜搴帷問。陌上輕雷聽隱轔。夢裡難從，覺後那堪訊。蠟淚窗前堆一寸。人間隻有相思分！”
遠處的曲子不緊不慢地飄入了鳳鸞宮內。
小時兒皺眉。
“真是的，天天唱，天天唱。嚎什麼呢！”
錦瑟輕輕地笑：“你惱什麼！”
“娘娘，這是什麼東西，就是憑唱曲上了龍床的一個賤人！就憑她也配在我們鳳鸞宮前嚎喪！要不是怕連累娘娘，我一定撕了這個賤人的嘴！“
小時兒還是那樣的氣性大。
見不得有女人和自己的主子爭寵！
她認為陛下就是皇後一人的。
在舊邸，小時兒可是幫著她收拾了不過有僭越之心的女人。
那時的小時兒可是揚眉吐氣，哪裡象現在，跟著她受苦。
“小時兒，為一個不相乾的人生氣，不值得！”
錦瑟一瘸一拐地給菜澆著水。
以前，她這片菜地可是牡丹園。
封宮後，為了能活下去，這裡牡丹是她一株一株拔掉的！
牡丹雖好，卻不如菜來得實惠。
就象她對李承懷的感情，得不到迴應還不如棄掉。
隻要不在意，就不會受傷。
“你們聽說冇有，昨夜陛下又幸了一位宮妃！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著，她在雲華宮唱了一夜的曲。”
“你們不知道禦前的人說她是跪著被幸的，就象一隻狗！”
“我聽說，那個宮妃長得可象咱們的皇後孃娘！”
“長得象她，那就晦氣！也不知道這個床頭跪能得寵多久？”
幾個宮女在鳳鸞宮前大聲說笑，根本無視嚴苛的宮規！
連鸚鵡前頭不敢言的舊規也不顧及，好象當鳳鸞宮裡的人死了一樣！
這是純粹的折辱！
小時兒剛想罵，看到了錦瑟的手一抖，瓢掉在了地上！
“娘娘，你冇事吧？”
錦瑟有心悸的毛病，最怕的就是受刺激。
“冇事，就是我有些累。扶我進去，躺躺就好！”
小時兒扶著她走進鳳塌。
她躺在床上，小時兒給她蓋好被。
殘破的舊被遮不住寒氣，錦瑟還是冷地哆嗦！
“娘娘，我給你熱個湯婆子！”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了！”
錦瑟矇住頭。
隻有睡覺才能讓她忘卻她現在的處境！
在夢境中她恍然又回到了過去的歲月！
太子救了出來，契丹國破！
在所有人都在金鑾殿喊著萬歲的時候，肖錦瑟和李承懷被圈禁了！
肖錦瑟的腿殘了，不可能再上戰場！
再也冇有什麼利用價值。
李承懷也一樣，因為四十萬的英魂，也需要他給天下一個交代。
明帝廢了李承懷的儲君之位！
皇上不缺兒子！
東宮如一座冰冷的墳墓。
李承懷和肖錦瑟就象是躺在一起的活死人。
可惜，死不了就得活著。
肖錦瑟的傷腿經常因為疼而痛醒。
就算是到了仲夏，也得靠著爐子。
李承懷活下去隻有依靠酒。
酒和炭火已經無法支撐！
因為好久他們都冇有月例了！
外麵的歲月真的很漫長。
肖錦瑟感覺到自己象是瘋掉似的。
她不敢照鏡子，因為看到的不再是漂亮的臉，而是一張滿是愁容慘淡的臉。
她曾是明豔的太子妃，天下聞名的昭烈將軍，而現在隻是一個廢人！
李承懷醉醺醺地躺在東宮的地上，象一隻死狗！意氣爭發的太子爺，好象死了！
“娘娘，天一天比一天冷，我們可怎麼過啊！”
小石兒皺眉。
肖錦瑟帶的珠寶已經都賣完了。
東宮值錢的東西都冇有了，才支援了三個冬天。
“就會有法子的！”
肖錦瑟再難過，也不能讓侍女和她一起冇有飯吃。
她把東宮的宮女們都叫來。
“從現在開始，大家一起做繡活。我們有手，是餓不死的！拿出去賣，總能換一些錢的！不能坐困愁城！”
宮女們也冇有彆的法子。
找花樣，繡花，是宮裡女眷們打發時間的方式。
而冇有想到有一天，居然成了吃飯的生計。
當年出嫁前，肖錦瑟的娘找京繡大師傅娘子教她刺繡，肖錦瑟當時頂她：“我是太子妃，學這個玩意有什麼用！”
“怎麼冇有用！學好一門技藝，能頂飯吃！”肖錦瑟的娘當時說的時候，她覺得是開玩笑。
肖錦瑟的兩隻手紮滿了窟窿，足足三個月才學會了基本的繡法。
後來，刺繡精進是因為她做了太子妃冇有事做，才當消遣練手。
李承懷不知道什麼時候酒醒，發現肖錦瑟在燈下做繡活。
“我不要你的東西！”
他想大力搶下。
“你不要碰，這是出去賣的！”肖錦瑟回道。
“堂堂太子妃，去靠賣繡品生活，錢明珠，你是不是後悔嫁給我！”
李承懷又開始找事了！
肖錦瑟冇有理他。
東宮裡，他冇有辦法走出去，又不能對那些奴婢發泄！
所以，他把所有的壞情緒向肖錦瑟撒！
小時兒看不下去：“爺，您彆難為娘娘了，你不知道娘娘有多不容易！一副帕子，就得繡三天，才能得三錢銀子。您喝的一壺酒，娘娘就得繡上一個月！您睜眼看看娘孃的手，冇有一處好的！”
李承懷這才抓起肖錦瑟的手。
到處是細小的洞，紅色的傷痕細小而又密集。
李承懷心疼地問：“疼麼？”
肖錦瑟搖頭。
“不疼。”
怎麼會不疼！
疼意味著活著。
肖錦瑟雖然活得不好，但是比她的死去的家人和四十萬的英魂相比，她幸運多了！
肖錦瑟可以喊疼，而他們長埋在地下，永遠發不出自己的聲音。
「明珠，我永不負你如果有一天我當了皇帝，我一定會讓你當皇後！一定讓你戴著鳳冠霞披，受萬人膜拜！」
李承懷的眼神亮了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醒了！
這些過去就象是一場夢，一場和自己無關的夢。
李承懷真的愛過她麼？
她真的愛過李承懷麼？
她懷疑！
當年相愛的兩人，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真的他們愛過麼？
肖錦瑟愛女人本性中的淺薄。
自己曾經的一個大夏戰神，倒和那些未婚的小兒女一樣糾結男人愛不愛她了！
無比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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