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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吹衣 作品

第七十四回 無根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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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了了和尚乃少林方丈。雖作如是想,口中仍是鏗鏘有力的賀道:“明燈大師傳下一脈,如今門人興旺,更加開宗立派,從此武林道又新增一正大門派,當是武林大幸事!”

了瞭如此說倒是發自內心之言。明燈大師德高望重,門下弟子雖然久不與中原通氣,倒也聽說各個皆是俠義心懷。這喃喃羅漢彌勒佛一樣常年笑顏掛臉,雖然有些心機,但是乃公認的正派之士。

就連那寂寂和尚,雖然與人辯經常常麵紅耳赤,但是從不倚仗功夫欺人。就連寂寂和尚在豫中散花寺與侃侃和尚論經時處處引經據典口舌狡辯,終於在對坐第五日上,侃侃和尚忍受不了,拂袖而去。寂寂和尚還未過癮,便糾纏著侃侃的弟子辯經,侃侃的弟子急赤白臉的唾其一臉,寂寂和尚仍是毫不生氣,隻是說下次如果再來散花寺,定要辯的侃侃心服口服,然後笑嗬嗬離開了散花寺。

夏侯仁在旁心中也讚道:“家師常言:風華島的武功彆出一派,極為高明。這風華島喃喃羅漢便勝自己多矣。恐不在師父之下。”

喃喃和尚續道:“方丈大師,如今便有這提瀘寺一樁事,我便為難了啊。若我二師兄在場,他定能處理甚好。要我來做,卻是不知如何開口。”

了了大師心中暗笑:“這狡猾的喃喃,饒了一圈,繞到了提瀘寺來了。”了了道:“師兄儘可開口。此事我派也甚為為難。”

喃喃和尚麵現彌勒之笑:“方丈大師啊,提瀘寺呢,是我當年托付給空空師兄的,且已稟明過家師。空空師兄呢,佛學上與家師也有師徒之名,武功上與我有莫大之關聯,我與他向來又以師兄弟之稱,空空師兄也身懷我海外派的不少真功。如今這提瀘寺諸僧,本就是空空所傳下弟子,練得功夫又是在少林根基之上,學了不少海外派的功夫。但是提瀘寺在空空師兄手上發展壯大,早已非原來之規模。空空師兄遺願又是重回少林。我如果反對提瀘寺迴歸少林,那麼既違背了空空師兄的遺願,又置提瀘寺眾弟子於何地?又置少林寺於何地?我若讚成提瀘寺全部迴歸少林寺,則我海外派眾弟子豈不埋怨於我棄祖業於不顧?”

喃喃言及此,頓了一下道:“我三師兄有意將提瀘寺作為我海外派勝地祖庭。”

說到此喃喃羅漢猶豫了一下續道:“實不相瞞,我老和尚學不會也說不得謊言,我三師兄前去提瀘寺,一則是與空空師兄神交已久,前往探視。二則是前往勸說空空師兄,是否願意率提瀘寺眾人加入我海外派。”

說到此,喃喃羅漢喊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我說我處理不了這些俗務吧,哎,方丈大師,你看我出家人都不知道如何說的出這些話來了。”

了了和尚聽得分明,心中透亮。提瀘寺內近百名僧眾,大部分武功不弱,且地處西南,無論加入任一門派,則勢必令此門派實力大為加強。海外派才成立三四年,便欲擴大門庭了。喃喃和尚說的話應該是他的真心話,隻不過門人弟子們定是非作此處想了。喃喃羅漢說的清楚:這提瀘寺乃是人家的產業,空空在時給空空,如今空空不在了,彆人也會繼續讓提瀘寺眾僧有容身之地,繼續居住。彆人隻要祖業就行。開拓的部分仍貴提瀘寺眾僧。

了了登時陷入了兩難之地。

此時了瞭望向星光、雲光等提瀘寺眾人,問道:“諸位師侄,你們持何看法?”

星光法師默然許久,突然覺得自從師父圓寂之後,二師兄陰光法師勾結金龍教叛出師門,且非要自立門戶。而少林寺一方不敢明確收納,海外派想收回祖庭,整編提瀘寺。但是空空羅漢遺命卻是迴歸少林本宗。提瀘寺眾人一霎時覺得自己宛若無根之木,連住的地方都是彆人海外派祖師明燈上人所手創之地。

就好像一個孩子,少年時離家出走,寄居於養父母家,生了後代。養父母和這孩子都去世後,養父母家族的人來找這孩子後代,對他說如果你不改姓跟著養父母家族,那就家族要收走遺產,逐出門牆。

星光和尚悵惘幽幽道:“家師空空羅漢在時,無論是佛學還是武功,常感念明燈大師和喃喃師伯之恩。也常將過往之事教誨眾弟子:我空空和尚功夫未學到少林寺之精髓,之所以提瀘寺武功之盛,乃是因為與空空羅漢之機緣。所習練武功皆是有十年少林根基後方能再練。並將眾弟子取名“光”字輩,也是源自“明燈”二字。而非少林“引”字排名。眾弟子大部分皆是西南人士,到底如何去留,茲事體大,我隻有回稟明光師兄,眾弟子商議方可。”

這時有僧人來報:“稟明方丈大師:清引師伯回來了!”

了了急忙命人喚入廳來。

清引和尚正是那“銅金剛鐵羅漢磨成大力士”歐陽普中的法名。清引帶著從言、從路、從霖、從勇和從心五位師侄,奉了了方丈之命,前往提瀘寺祭奠空空羅漢,並接洽提瀘寺之事。途徑襄陽,歐陽普中接到大相國寺代為傳達的趙宋官家旨意,協助顏查散攻破襄陽,便命五名弟子先行趕往提瀘寺,自己少待三五日後便前往追趕上五人。不曾想,清引和尚到了提瀘寺,另外五人卻未趕來。

清引在提瀘寺說明瞭少林寺極為願意接收提瀘寺,但是也與明光法師談及了了方丈對海外派的顧慮。明光法師作為空空的大弟子,自然也想到這一層,隻不過師父臨終遺命,卻又豈可違背?也甚是為難。

過了兩日,那海外派的寂寂和尚也到了。寂寂到寺一看之下,竟一改禪定的功夫,放聲痛哭起來:“空空師兄,你我書信往來,神交十餘年!今日我專程跨海翻山而來向師兄求教,你卻圓寂西去,豈不令人痛哉!?”

待與清引和明光敘及空空遺願,寂寂和尚登時便斂起麵孔來:“提瀘寺乃是家師明燈上人所創,耕用天畝和那彌勒石刻乃我師弟喃喃所開!當初空空羅漢以師禮待家師,且我師弟喃喃隻言說將提瀘寺從此交於空空與眾弟子棲身之地,卻從未說過願意將提瀘寺奉送給少林!再者且說,提瀘寺除了根基武功為少林功夫外,高深武功皆是我海外派的功夫。我師門兄弟,為弘揚明燈大師之佛法大德,已於金鼇島成立了海外派!想著空空師兄也是家師之徒,我此次特意前來相邀,我海外派自然有空空師兄一號名頭。以往我師兄弟數人各自分散諸島,又不是分家?我師兄弟住在銅鯨島、金鼇島、風華島,空空師兄住在提瀘寺,各有各的家業。如今海外派已成立,海外諸島與提瀘寺自然統歸派內。空空師兄不知我等已經成立海外派,他源自少林,意欲讓眾弟子多收少林博大精深之佛法浸潤,初心甚好。如若他知曉我等已經成立海外派,我想他老人家也必是讚同提瀘寺納入我海外派之議的!何況這提瀘寺乃是家師所留我海外派之祖庭基業。”

清引和尚脾氣也不甚善:“那寂寂大師,你既然說了空空大師的遺願是想讓眾弟子受佛法浸潤,以清淨之心提升武功。你海外派也就你和喃喃兩位佛門弟子,其他皆是俗家弟子。如此,豈能令提瀘寺眾僧佛學修為提升?”

寂寂介麵便道:“家師明燈上人,乃是江湖所公認之佛學大師,皆稱之為佛家海外明燈。所傳下的經義,豈止我與喃喃師弟兩位麼?這提瀘寺眾僧難道不算麼?難道少林寺這許多年有來傳經授業麼?空空師弟還曾派人前往身毒國求取經書。難不成此便不如少林寺之經書麼?”

寂寂也便與清引吵鬨起來,從江湖之事吵到佛門宗義,吵到佛門宗義之時,寂寂和尚又起了辯論之心,清引辯不過寂寂,便又吵回到提瀘寺的歸屬。

此時,有知客引入一名人來。乃是萬裡白樹林三教堂派來的信使。

信使邀請提瀘寺空空羅漢參加來年三月初三龍虎風雲會,將書函交於明光法師。

信使見空空已然圓寂,無比惋惜道:“家師陳倉大師與空空大師甚為交好。常言江湖之中他佩服之人不多,空空大師便是其所敬重佩服人物之一。我是必須代家師行祭奠之禮的。”

信使隨知客去後,明光法師望著吵鬨的清引和寂寂,心中酸苦:“二師弟走入歧途,如今少林寺和海外派又吵鬨不止。不曾想師父一去,寺裡便一片狼藉。哎,何去何從呢?”

想到此,明光法師對著吵鬨的二人道:“二位大師,我等都是出家之人,此事還是容等我師門眾人商議了再做決定吧,屆時將決議定會悉達海外派和少林寺。隻是…哎…師父遺命,我等有當如何?我也是甚是為難。”

寂寂和尚提出要去喃喃和空空兩位高僧所親造彌勒石刻觀瞻。清引也有意前往。在星光帶領之下,到了彌勒石刻。

這彌勒石刻高約數丈,雖然不是精工細刻,倒也是雄偉氣派。

清引忍不住讚道:“非功力極高深者,不能為此功成!”

明光道:“此石刻原已成行過半,不知哪一朝哪一代高僧所作。家師與喃喃大師,兩位前輩,窮三年之功,纔將後一半完成。”

說道這裡,明光和尚思索道:“陰光師弟勾結金龍教,入了邪途,我提瀘寺百餘號僧眾,總共纔有三十幾名武僧。若他日陰光攜金龍教來占提瀘寺,提瀘寺眾人豈不是有覆滅之險?這恐怕纔是家師遺命提瀘寺歸於少林的初衷吧?我想喃喃大師定是不想收回提瀘寺的,隻不過海外派既然成立了,便門眾自然想擴大門庭,想著師父空空也是明燈大師的徒弟,必然一說便成,一邀便諾。如何才能既不違背家師之遺命,又不傷及海外派和少林派的麵子,且能保護我寺眾的周全呢?”

想到此,明光向清引和寂寂道:“兩位大師,我提瀘寺既受海外派之大恩,又源自於少林寺。我召集門人弟子商議,願歸海外派的自願留守,願歸少林派的前往少林。此方地皮本乃海外派祖庭勝地,由海外派定奪。若有兩派皆不願往的,任其自便。方纔三教堂發來龍虎風雲會的信函,屆時我將帶本門弟子前往。當著天下大眾之麵,由各位門派見證,完成此事,可否?”

明光此言一出,清引和寂寂再無可說。

清引帶著訊息下山去了。

而寂寂和尚卻說:“離三月初三還有數月,我欲將這彌勒石刻精雕一番,星光師侄,你意如何?”

星光詫然,轉念即刻答應道:“如此甚好!”心道,有寂寂在此,我倒可以安心將寺裡事務處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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