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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吹衣 作品

第四十四回 渾泥為倀大江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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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老者晃了兩下臂膀,活動開了筋骨,縱身到鐵爐之旁,抓起一根方方冷卻的鐵槍桿,這槍隻是初製,滿身淬火後未洗掉的開裂鐵皮,連槍頭都未裝。韋老者略一觀察,除了一名蹲在牆頭抱臂觀戰的人外,敵方人數有二十人之多,兒子與弟子們多處劣勢,屢有險象。

韋老者運氣在手,一擼槍桿,槍身鐵屑脫落,一個槍花挽過,槍桿已遞向一名黃河門弟子,槍法精妙,如毒龍出洞,已然戳中,登時那名中槍黃河門弟子委頓在地。韋老者舞槍加入戰團,槍法大開大闔有宗師氣象,形勢立時扭轉。眾弟子心氣鼓動,仗著手中刀劍銳利,不時有黃河門弟子刀劍被斬斷或有人被殺傷。

那蹲在牆頭的一人突然喝到:“嶽令!遠處似有人來!速戰”言畢,躍下牆頭,人群中倏忽穿梭,便有幾名韋老者的弟子中招受傷。形勢驟劇。那人務求速決,陡地一聲嘩啦啦響,那人手中便多出一把鏈子刀,烏黑的刀身拖著白亮的刀鏈飛向韋老者。

韋老者挺槍桿,槍桿卻被刀鏈子裹住,一股內力傳來,韋老者雙臂上便覺一麻,運力相抵。孰料對方內力渾厚,單手竟抗得過韋老者雙手。

那人左手握鏈柄,右手揮出。

韋老者便覺不好,黃河門暗器壺口一道煙!

韋老者雖有警覺,卻不及那人功力甚高,對方隻為速戰速決,一道青煙直奔韋老者。

韋老者竟躲避的時間都冇有!委頓於地,睜眼看著弟子傷的傷死的死,苦怒瞠目。

那人略運力,刀回手,斬向韋老者弟子,一刀竟斜肩斬入,登時倒斃。

韋老者的兒子拚上,決意拚死,全不招架,隻是急攻,舞劍殺向那人。那人避開其劍鋒,隻兩合,韋老者的兒子都不知道對方使得是什麼手法,鏈子刀已斬中右腿,深入及骨,鮮血噴湧,踉蹌倒地。那人舉刀便是看來。來刀刀勢迅捷,內力渾厚,韋老者的兒子唯有閉目等死。

正在此時,一名大漢奔躍過來,縱身而上,揮掌擊向那人後背。正是周天一趕到!

此時那人後背正是破綻所在,聽得後有風襲,勁道淩厲,不敢托大,已不及回身,急忙躍在一旁,回身凝看,卻不識得周天一。

周天一一招之勢,救下韋老者的兒子,更不停滯,步伐邁出,又是一掌擊向那人。

那人擰刀迎戰,戰了幾合,占了手中有鏈子刀的優勢,鏈子刀刀法又是怪異,舞動如風,逼退周天一幾步。

周天一退至韋老者身旁,腳尖挑起韋老者方纔使用的那柄滿身氧化鐵屑的鐵槍槍桿,槍桿便已在手,使出本門鐵槍門槍法,見那人又是一刀飛出,便宛似方纔擊向韋老者的那招。周天一也是如如韋老者一樣,奮槍桿挺向鏈子刀,鏈子刀鏈子纏住槍桿。

那人慾故技重施,哪知槍刀才一交纏,便覺對方內力綿綿而至,鏈子刀便要脫手,急忙雙手運力。不料周天一經驟地鬆了內力,順勢前躍,槍桿帶著鏈子刀嘩啦啦直響,砸向那人。招式無奇,確實剛猛無儔。那人急甩脫刀鏈,也不看身旁何人,一腳踹開,騰出路徑,縱開丈外。

周天一無暇饒人,早已飛出身形趕上,擔心槍桿拖著鏈子刀誤傷他人,左手倒拖,右手隻一掌挾風而至,擊向那人。那人腦中閃過十餘招躲避的招式,都覺不妥,隻覺各種沉穩的招式各種取巧的招式,在這一掌之下儘皆無用。躲無可躲,隻有硬接一掌,單掌拚出接招,一股大力壓來,內息登時大窒,經脈凝震,喉頭一甜,被震開幾步,一口鮮血吐出。

黃河門眾人見那人受傷,急忙退湧過來,嶽上總口中疾呼“結九曲陣!護衛副幫主!”黃河門眾人左前右後,散散亂亂的三五結群分佈。

看似雜亂無章,周天一卻分的清,周天一統兵禦敵,練兵佈陣,自然通曉,一看之下,便知是從一字長蛇陣化出的陣法。擊陣首則陣首退,陣身呼應。周天一心道,此陣訓練有素,但是需要陣身陣尾有遠程攻擊能力方可行,看黃河門眾人兵器也不足道,忽地一轉念,壺口一道煙,驀地想起此陣有壺口一道煙或者其他暗器配合,倒是威力不小,卻唯有破了此陣方可救下韋老者諸人。

周天一長嘯一聲,抖落鏈子刀,揮舞槍桿,縱身上前,不去擊陣首,竟直奔陣身,朝著那副幫主而去。登時黃河門諸人九曲陣首尾掩映過來,一忽兒即將周天一圍在垓心。周天一此著使黃河門諸人不敢輕易使用壺口一道煙,因為他周身都是黃河門的人,若黃河門人弟子使用壺口一道煙難不免殃及己方同門。另外,此一著也存著擒賊擒王的意圖,隻需拿下那副幫主,顯然副幫主是此批黃河門最為尊貴的首領,及其必救,金鱗采郎及韋老者諸人便可自保並呼應自己,便可破了此陣。再說,隻要黃河門弟子不使用暗器,此陣在周天一眼中也不過爾爾。周天一師出鐵槍門,手中棍使槍法,幾合便戳中四五名黃河門弟子。

那副幫主見形勢不利,便言於嶽上總道:“看此人神勇,今日所圖已無勝算,扯!”嶽上總也顧不得自己門人了,陡地一把鋼鏢甩出,閃著點點星光,直奔周天一。周天一躲過,鋼鏢難不免傷及黃河門自己人。

嶽上總跳出陣去,掩著副幫主急退,命餘下弟子纏住周天一,兩人便欲奪路走脫。

那壁廂金鱗早擋在退路上,挺刀而立,冷冷道:“陳副幫主、嶽令!兩位還安好吧?!”兩人略愣便分辨的出,道:“原來是你這角色!如今抱了何處大腿了?又來壞我事!”

金鱗不答話,趁著黃河門陳副幫主重傷吐血,揮刀斬去,直直欲取陳副幫主性命。

嶽上總隻得接招攔住,讓陳副幫主逃竄。陳副幫主剛跑出幾步,氣血翻騰,跌撲在地,知是受了內傷,略定心神,運功凝氣,少頃自覺可以行動,便起身欲逃。

陳副幫主剛剛起身,采郎丟開韁繩,吼道:“敢害我姐夫!”掄起大鐵槍,跳將起來,槍作棍使,衝著陳副幫主腦門直砸而下。

若在平時,陳副幫主輕飄飄即可躲開,哪曾想周天一所致內傷偏偏此時尚未緩過來,隻得勉力舉掌,試圖握住大鐵槍,豈不知天要絕他。

采郎人憨力猛,內力修為亦不輸金鱗。陳副幫主在握住大鐵槍的那一刻,隻聽見一聲悶悶的“哢哢”聲,陳副幫主先是被打的臂斷骨折,鐵槍餘勢不衰,直貫其麵門,登時顱開腦裂,死屍撲挺倒地,魂魄奔那黃河禹門化龍去了。

采郎見打倒了陳副幫主,掄槍過去幫周天一。

黃河門眾人見副幫主被死狀甚慘,有幾個已經撒腿逃跑,有幾個搶了陳副幫主屍體背上就跑,被采郎追上儘皆打死打殘。餘眾不敢再搶,都皆逃命去了。有兩個躲藏起來,想尋機收屍。卻不知早已被周天一聽風辯位且瞧在眼裡。

黃河門有門規,若首領戰死,隨行不收屍是要被處死的。何況陳副幫主乃是黃河門掌門陳青的獨生子。隻那嶽令見陳副幫主已死,心中大怖,恐幫助要遷怒下來,本欲逃奔,苦於被金鱗纏鬥,脫不得身。金鱗本身不敵嶽令,但是金鱗見陳副幫主已死,隻存著纏住嶽令的念頭,不予令其逃竄,待機等周天一援手,故此幾十個回合雖處處立於下風,卻仍在堅持。

周天一喝令采郎不要在追殺了,躍身過來,閃過金鱗,隻一槍遞出,便壓住嶽令肩頭,一股內力透去,壓得嶽令喘息急促。

嶽令自知今日勢難逃脫,被壓得筋骨疼痛,索性丟刀認命。

冇等周天一說話,金鱗喝到“嶽令!九年前,你們這個副幫主陳青為奸擄呂梁柳林堡金家寨子一個姑娘,殺死一十一人,擄走金姓姑娘一人,最後此女子竟被侮辱後溺死渾泥大河之中?行凶之人你是首領,是也不是!?”

周天一本不欲殺傷人命,奈何采郎魯莽,又聽金鱗如此說話,登時對嶽令黃河門更是厭惡,手上便多加了幾成力透過鐵槍壓向嶽令。

嶽令咬著牙說:“是!”

金鱗悲從中來,哭聲道:“那金家姑娘便是我親姐姐!那一十一人,是我的父母!是我的妻子和三個兒子!是我幾世家仆瑞叔一家四口!是我爹請到家裡做客的柳叔!”

此刻聞聽金鱗之言,嶽令心神俱廢,隨著周天一大槍壓下,噗通跪倒,一言不發。

金鱗仰天長笑一聲:“我金鱗無能,功夫不濟,這多年不能親自報仇!今日仰周大帥之力,得以手刃仇人!”言畢,挺刀刺入嶽令胸口,又擰了兩擰,瞪目盯著嶽令。

嶽令斷續的說出了人生最後幾個字:“我為…虎作…倀,死得其報!”最後四字一氣說完,金鱗抽刀而出,血濺當場。嶽令低頭栽倒追隨陳青而去。

金鱗手刃仇人,翻身跪倒在周天一身前:“周大帥!這多年來,我一直朝思暮想的就是報仇!數月來,我也想過離您而去,尋機複仇。但是您的俠骨肝膽,為國為民的大義令我不忍舍您而去。今日仗大帥之力,使我有生之年得報大仇,從此之後我金鱗再無他事,願永生追隨大帥!望大帥不要嫌棄我蠢笨無能。”

周天一輕歎一聲,攙起金鱗:“金兄弟,這世間哪還有什麼周大帥,我不過和你一樣流落江湖。你的仇還能得報,我的滅門之仇是永無得報之日了。今後莫再喊我大帥。你若不嫌棄,以後喊我大哥吧。待我尋到妻兒之後,日後就與我一起在江湖上找一個安身之地吧。”

金鱗淚流滿麵:“從此之後,您就是我大哥,采郎就是我親兄弟!”

周天一此時扭轉頭衝著山下喊:“躲在下麵的,給你們幫主收屍滾吧!”少時有三名黃河門弟子顫巍巍的過來,背起著血肉模糊的陳青和嶽令,匆匆而去。

周天一在背後喊道:“回去傳話你們幫主:殺人者,周天一是也!今日為我兄弟金鱗複仇!黃河門若不行善事,我周天一有一天會親自登門!”

這時韋老者在諸位紅巾弟子攙扶下過來拉住周天一的臂膀,神情激動:“周師弟!”

周天一大驚:“尊駕何出此言?我周天一諸位師兄皆在疆場或戰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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