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易商小說
  2. 白眉清風劍
  3. 第九十九回 橫推八百無敵手
北風吹衣 作品

第九十九回 橫推八百無敵手

    

-

普渡心下有些納悶:“好你個鐘麟,你乃是我三師弟於和的弟子,理當向我喊一聲師伯纔是!有可能你隻是記名弟子,罷了!”

隻是他並未計較,而是衝周天一施了個拱手禮,道:“擒了金龍教左護法,乃是當今武林大無上的彩頭!哪個門派做瞭如此大事,定是名揚天下,為武林同道所傳頌。不過,擒了金龍教的護法,也勢必招來金龍教的瘋狂針對和報複。貴派鐵槍門,中興在即,而周掌門如今亟需一片基業,來聚攏門人,重振門派。我峨眉山願在後山開辟一片百畝之地,為鐵槍門做香堂,不知周掌門可否願意?或許周掌門令有打算,我普某願鼎力相助。”

能得峨眉山雲霄觀觀主此等評價,江湖能有幾人?

周天一隱隱約約覺得普渡話猶未儘,朗聲道:“多多謝上普觀主美意!周某人百戰未死之身,家破人亡之徒,這許多年都熬了過來,我等兄弟還能尋不到一片棲身之地麼?”

普觀主點頭微笑:“果然好英雄!普某唐突了!”

周天一轉而道:“貴高足夏侯仁,與我也有數麵之緣,其俠義之心,周某人深為佩服。既然夏侯仁為楊洞所擄,用以脅迫中原武林。那我便將這關秉鬱交由普觀主,若金龍教還看重他們左護法的名頭,說不得,便能救下夏侯仁來。”

此言一出,包括鐘麟都驚詫不已。

將關秉鬱交給雲霄觀,去換取夏侯仁的性命,此著正是普渡想說而未說出之言。

普渡也早已看出,彆人都聚齊在三教堂及三教堂周畔,而周天一和鐘麟等人,則頻繁活動在背後有西夏人指使的黃河門和金龍教地盤上。

鐘麟想出言阻止周天一將關秉鬱送給普渡,但是欲言又止,思索一下,便又對周天一點了點頭,表示讚許。

事實上,鐘麟現在即使不理解周天一的做法,也會支援周天一的決定。

鐘麟現在不隻是佩服與周天一武功的愈發精進,更佩服周天一心胸之寬廣是自己難以企及的境界。

周天一身後金鱗剛說了一半話:“掌門人,這關秉鬱……”

周天一早已打斷他的話:“一個半廢之身的左護法,有何不捨?!若能救下夏侯仁俠客,救一俠義,勝過誅殺千百宵小!”

普渡衝著周天一等鐵槍門眾人,施禮道:“貴派之情,峨眉山感激不儘!”

這時,一個清幽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聲音似從遠處傳來,但卻宛若在每個人的耳邊輕語。

這種感覺,周天一有過一次,便是上次護送從生和尚去少林寺,東海小蓬萊碧霞宮的大護法潘鼎臣從遠處山上喊話,而眾人皆聽在耳邊說話一般清晰。隻是那潘鼎臣顯然是用內功催動,才能做到這般效果。

而這次的聲音不同,似乎發聲之人,隨性而為,隨口而說,輕描淡寫,毫無催動內力之感,宛若與人對坐品茗。

這聲音入耳:“救一俠義,勝卻誅殺千百宵小。此言甚是,無愧大將統帥之風!”

在場眾人,皆是心驚。

尤其是周天一,心中暗暗估量:“這寥寥數語,顯然是功力已臻至高境界,方能既舉重若輕,又舉輕若重!那潘鼎臣斷然不及!我若再修習十年,是否能有此功力?恐怕不能!當今武林真有此等人物?”

普渡麵無波瀾,輕彈一聲,也是輕描淡寫的說道:“三師弟!數年不見,彆來無恙?”

普渡說話之際,催動內力隻方法與方纔發聲之人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時無論人所處之地,離普渡是遠是近,都皆覺聲量無差。

周天一暗自讚歎:“這普觀主看起來毫無架子,一股長者之氣概,但就這一聲輕彈,功力便不在發聲之人之下。噓!峨眉山雲霄觀之盛名,由夏侯仁可窺一斑,由這普觀主可知名副其實!隻是這普渡言語之中,好似與其三師弟情感不是甚濃一般。”

天葉禪師倒是曉得普渡這三師弟正是天下無雙的東海小蓬萊碧霞宮聖人於和於九連。

天葉見普渡有出寺迎接之意,便命小沙彌與自己各舉兩支插火燭,隨著普渡出寺迎接。

鐘麟那邊早已聽出是於和的聲音,心下有些不情願,可是自己的雙腿卻不自覺的向寺外趨步而去。

眾人行至山門,隻見星光之下,有一人並未如何發力,而是邁大步望著山門而來。隻是這人步伐倒是比不少高手的輕功還要高明,宛若一隻大鶴憑空禦風,輕飄飄一步便似常人躍出幾大步去,泠泠然而若虛,眾人在山門站定之時,那人已到近前。

月朔之際,滿天朗星,卻無明月。星光淡然,灑落山門之前。

燭火搖曳,夜風不定吹動來人之衣衫。隻見來人清矍麵龐,瘦削高挑的身材,約四十歲出頭的年紀,一襲紫袍穿在身上略顯肥大,衣帶順便係攏腰間,一支金簪也並未中正的穿綰髮髻。

此人並無刻意打扮衣著,卻渾身透出不可侵犯之威儀。

來的人,正是普渡的三師弟,碧霞宮的教主,武林早已隱隱公認的第一高手,江湖上有號:橫推八百無敵手,於和,字九連。

周天一側在一旁看著於和向普渡見禮,他目光緊緊盯著於和,無一絲毫的停頓,似乎想把於和看個通透。

於和坦誠道:“後晌時分,有弟子稟報與我,說是大師兄現在紅葉寺,我責怪他未向師兄問安之後,便連三教堂都未入,急匆匆便來向大師兄請安!數年為念,為弟日夜牽掛師兄!”

忽然於和掃視眾人之後,將目光轉向周天一,四目相對之際,於和目光陡盛,似乎便要射出兩道精光一般。

那目光令修為頗深的周天一都有些失魄,忍不住便側開一步,但是他仍是盯著於和,目光中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讓於和知曉。

隻聽於和朗聲道:“閣下便是周大帥吧?方纔閣下所言,救一俠義,勝過誅殺千百宵小!果然!若我說來,保全一將帥,更勝於放過百千奸逆!便如周大帥,能在宋廷保全住閣下一人,便勝過得一城或失一城之厲害。留的將軍在,何愁不能開疆拓土!”

還未等周天一說話,於和喝一聲:“鐘麟!”

那邊鐘麟竟不自禁的早已走向於和近前,噗通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忤逆弟子恭問師父萬安!”

往常,鐘麟朝見於和,都是跪地叩安後,跪地不起,等於和訓話,直到於和讓他起身,鐘麟方纔恭恭敬敬的站立一旁,聽師父講解武功之道,以及聽師父講解自己練功之際的疑惑之處。

此次不同,鐘麟雖向於和跪倒問安,那也是出自從小到大的習慣,以及對師父的恭敬之心。鐘麟在磕頭觸底的那一刹那,心中滿腹委屈,無可言表,從小的身世,以及之際發憤的往事,二十年心血終成一空,悲從中來,雙目一酸,淚幾乎湧出,不等於和招呼,待三個頭磕完便自己長身而起,站在周天一身側。

顯然,鐘麟現在已改換門庭,是周天一的義弟,有意脫離碧霞宮。

此刻,鐘麟心中萬千淒苦,當著於和的麵,竟發作不出。

於和麪沉似水,又喝一聲:“鐘麟!你可是就洞庭湖一事,記恨為師麼?”

鐘麟淚花泛光,道:“弟子不敢記恨師父!鐘麟之命,乃師父所救!鐘麟之武功,乃是師父所傳授!鐘麟之學識,乃師父所教誨!弟子永世不敢忘卻師父之恩情!隻是……”

於和眼光一掃鐘麟:“說下去!”

鐘麟含淚道:“隻是弟子……滿門死的太慘!弟子謹遵師父教誨,並未去向官家複仇!弟子也未出兵襄助襄陽王,隻是敷衍襄陽王府中那些武林豪客,畢竟這些武林豪客與弟子……以及咱們碧霞宮也多少有些交情。弟子隻是將家父昔日受牽連的無處可去的部下後代,聚在洞庭湖,討個生活。但是那官家!絲毫不肯放過我,兵壓洞庭湖!我當日是鐵了心要與官家拚個結果的。我苦苦經營洞庭湖十八年,憑著我鐘麟水戰之兵,官家也未必能打下我君山寨!可是……弟子還是聽從師父您的命令。您一箋數語,弟子便將萬事壓在心底,強行彈壓住寨中兄弟的洶洶激憤,將於萬千兄弟麵前說過的‘要與宋廷勢不兩立’的誓言,強行吞回肚裡!那些跟隨我多年的數萬兄弟,當時對我是多麼的失望!簡直是失望透頂!”

於和麪現毫不在意的微笑道:“你還是就此記恨為師了?”

鐘麟話既開了口子,便如滔滔水流,再難止住,續道:“弟子聽從師父信中之言,接受朝廷的招安,由宋廷的將軍顏查散接手整頓君山大寨。此事還是我托義兄周天一週大哥向顏查散交涉此事,當時顏查散答應周大哥善待我寨中兄弟。可是那顏查散接手大寨纔不足十日,便誅殺我寨中兄弟一百餘人,又遣散貳萬多人,並將剩餘一萬多眾打散拆編到他麾下各部。真是如他趙家所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言及此,於和的麵色終於變了幾下,似勾起他不少心事,不過少頃便恢複如常,麵現慈愛的看著鐘麟。

但是此時的鐘麟神情激切,似乎要將滿腹苦楚傾倒出來:“顏查散命自己的親信包世榮帶兵駐紮洞庭湖。我盯著朝廷賜給我的那頂三品翅冠,便如看到我鐘家死去的幾百口人的目光在盯著我,臉便如被人打了幾百個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燙。有不少部屬找到我,讓我反了,那些遣散的部眾定會即刻返回洞庭湖擁戴我,重新奪回君山大寨。弟子我,仍然還是謹遵師父之言,斷然拒絕了他們。但是我實在在洞庭湖待不下去,更不願去東京汴梁朝見那趙禎!”

說到此處,連普渡都驚詫當場!

普渡隻知道洞庭湖為官軍占據,卻不知還有這些內情。至於方纔,鐘麟並未稱呼自己為大師伯,而是稱自己為普觀主,顯然,這鐘麟心中已與碧霞宮劃清了界限。

普渡不知道的是,還有更多的事情,將導致以後生出很多的波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