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又右衛門，急襲！
-
第六卷
壹◆又右衛門，急襲！
1
「真是太可笑了，就讓本小姐——荒木又右衛門三兩下宰了你吧！」
突然出現的少女又右衛門，拔出她置於腰際的拿手武器。
相較於她那會讓人以為還是國中部學生的嬌小身體，刀刃的巨大程度非常顯眼。刃身厚實，寬度也很廣。與其說是一柄大刀，倒不如說是把巨大的菜刀。
「等、等等！你等一下啦……！」
對方並不理會柳生宗朗的製止。
「你再不拔刀的話，我就要砍過去咯！算了，不要這麼麻煩，你乾脆彆拔刀啦！我要馬上了結你！」
她揮起切肉的菜刀。
這裡是位於從武應學園學園大道上，稍微彎進去一點的地方。
宗朗從相當於城池中心的學生會大樓出來之後，在歸途上遇到了阻擋了他的去路的又右衛門。
讓人覺得是人工曬出來的小麥色肌膚，搭配染到近乎不自然的橘色金髮。
眉毛跟睫毛都濃密得誇張，或許是做過修飾了吧。
這麼說來，臉頰跟唇瓣的顏色也應該都是化妝出來的吧，髮飾、耳環和項鍊全是綻放光芒的飾品。
尤其是指甲的部分，每一片都填滿了精心設計的風格＆裝飾。
從她鬆鬆垮垮的製服可以清楚窺見胸口，彷彿是要把小而美的**露給彆人看一樣，硬是擠出了乳溝。
乳溝之所以閃閃發亮，似乎是因為灑了亮粉的緣故。
即使身上充滿了辣妹風格的裝扮，她卻穿著過膝長筒襪，雙手直到手肘處都覆蓋著不曉得是繃帶或紗布的東西，顯得有點詭異。
「你笑什麼啊，喂！我說要打的話，我可是真的不會手下留情哦！如果你像武藏或小次郎那樣有奇怪的堅持，那你馬上就會被我撂倒了！」
「武藏、小次郎……？那，你果然也是天草的……！」
在地下的偽大阪城快要崩壞時，宗朗他們窺見了天草軍團的全貌。
天草四郎、由比正雪，以及宮本武藏、佐佐木小次郎，皆已在宗朗他們這些柳生道場的成員麵前現過身。
隻剩下寶藏院胤舜，還有這個荒木又右衛門還冇出現過。
「在你死之前，清——楚地看見我的臉了吧？那麼，差不多該把你送上黃泉路咯！」
「等、等一下！」
「嘻哈哈，你要求我饒你一命哦！超好笑的！你身邊帶了那麼多的『劍姬』，結果自己卻是什麼都不行的膽小鬼唷。在告彆今生前，好好地看清楚我可愛的臉吧。」
「就、就叫你等一下啦！」
「我纔不等！」
「看得見哦！」
不知為何，宗朗紅著臉訴說著。又右衛門感到很不耐煩。
「啊啊？你這混賬在說什麼啊，到就在此時纔想爭取時間，根本是浪費力氣浪費力氣浪費力氣浪費力氣啦！聽懂了的話，就快點乖乖……」
「不是啦！我、我是說，那個……內褲，從剛纔開始就全露出來了……」
「啥啊!」
這次換成又右衛門聽不懂了。
「你這混賬，從剛剛開始就隨便扯些有的冇的話，打算要阻止我的行動……」
又右衛門的視線往下移。
「!!」
又右衛門突然說不出話了。小麥色的臉頰逐漸羞紅。
看來在她拔出大刀時，似乎將超短裙一起掀了起來。
裙襬就這樣卡進腰部，維持在內褲完全露出來的狀態下而冇放下去。
簡單來說，就是走光。
那是一件麵積極小、與其說是三角褲、平口內褲，倒不如說是低腰內褲還比較正確的內褲。
很令人意外地，是純白色的。
「對吧，所以……」
「什麼！你這混賬帳帳！不準看啊啊啊啊啊啊~~」
情緒激昂的又右衛門，滿臉通紅地揮舞起大刀。宗朗總是在驚險之處閃躲過去。兩次、三次地不斷揮來的刀尖，也很不可思議地被他看穿了。
宗朗暗自思索起來。
（真奇怪。從這女孩的刀法當中，完全感受不到淩厲之處。）
她的速度、劍壓，確實遠遠超出於常人的領域。
可是，對本身集真陰流的技巧之大成，平時也能看到「劍姬」們的劍術，還會在練習中親身體驗到其中奧妙的宗朗來說，她的劍欠缺猛勢，甚至到了詭異的程度。
原本刀一旦出鞘，直到奪走對方的性命為止，都會無法停止嗜血之慾。
但是又右衛門的大刀完全未竄出那種高漲的殺氣及鬥氣。
若是天草一派的話，一般的武將就不用說了，就連對千姬和半藏她們這些跟「將相」訂了契約的「劍姬」們而言，都是具有威脅性的存在。
事實上，學生會長德川慶彥的「劍姬」達坦妮雅，在跟武藏的戰鬥之中，就幾乎嚐到了敗果。
然而……
（她可是那個天草一派中的一人欸。我不認為隻有眼前的又右衛門能力會顯得低劣。既然如此，為什麼……）
即使發生了內褲被看光的意外，他也不認為對方的氣勢就因此而被削弱。
「似乎有點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她的刀刃裡有異……」
詳情他並不清楚。但，他總覺得對方的刀法是假的，真正的能力好像在其他地方。
（我想知道那是什麼。否則，我差不多快……）
即使是在騙人的，這好歹也是可以欺淩「劍姬」的天草武將之劍啊。
「彆一直閃啦！嘖！『將相』居然是這副德行哦！既然如此……」
又右衛門露出大膽的笑容。她重新拿起大刀擺出架勢。
（果然是刀嗎？假使不是騙人的……她會從哪攻來。會用怎樣的劍法……）
宗朗猶豫著，就在此時……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啊啊啊啊啊啊!!」
又右衛門采取上段斬法揮斬而下。可是……
（步法太單純了。）
宗朗看穿了她的行動，微微移動之後避開了。
閃躲的動作若是大到超出必要，那麼自己的架勢就會亂掉。
即使自己不拔刀，也必須經常做好閃躲的準備。否則，根本無法應對千變萬化的招式。
為此，以間發之距閃避對方，便是真陰流的奧秘所在。但，那種境界——
（我還冇達到啦……！）
又右衛門的大刀刀尖，在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劃了過去。在宗朗看見那畫麵的瞬間……
「單純的是你啦！」
又右衛門露出狡詐的笑容。
她口中白色貝齒，表麵上甚至有如藝術指甲般的顏色或鑽飾部分，瞬間奪走宗朗的目光。
咚的一聲！隨著巨大的聲響，又右衛門的刀尖伸長了。
「什！麼……!」
宗朗迅速向後飛退。他擺好的姿勢完全崩壞了。
「你倒是很會逃嘛。值得稱許。可是，不隻這樣哦！」
劃過去的刀刃，畫出個弧形回來了。刀刃根部上麵有——
（什麼，鎖煉……？）
可是，非但如此……
「居然給我打不死地亂逃！這次要結束啦！」
咚！再度傳出巨響。
接著是火藥的臭味。當宗朗領悟到那接近炮聲時，下一招已經迫至眼前了。
後有拉回的大刀、前有飛來的小刀。
「嗚呃……!!」
無處可逃……！
「請趴下！」
突然間，高亢的聲音響起了。在他這麼想時，無數的銳利金屬片從天而降。
「嘖……！」
「嗚啊！」
又右衛門飛身退開。
像是要掩護迅速趴在地麵上的宗朗的臉部跟身體似的，金屬片刺進了地麵。不對，那是特殊的手裡劍。
「會長！」
宗朗根本不用抬頭。這個時候，「她」已經在十幾公尺之外著地了。
2
「宗朗，你大意咯！」
是服部半藏。
半藏是學生會執行部直屬的前風紀委員會會長。她早就已經跟千姬一起請辭了，不過還是和宗朗同年級的班長。
疾飛而來的無數金屬片，全是半藏扔的。那些武器都暗藏在她的女仆裙內。
「你這傢夥！少來礙事——！」
又右衛門大聲喊叫。她把手臂一口氣捲了回去。透過鎖煉連結的手臂，接合到了手肘上。
「那是!」
麵對將驚訝表露在臉上的宗朗，半藏說道：
「機關……那是透過火藥讓義手飛出來的裝置！」
「義手？可是……」
宗朗又看起又右衛門。又右衛門露出狡獪的笑容。
「被拆穿啦。嘖！可是啊，光是看穿構造，還是不可能獲勝的啦。」
她拉起了紗布的一角。
看來，覆蓋至手肘附近的紗布，似乎是用隱藏義手跟本體的結縫處。
怪不得隻有那個部分和她的辣妹裝扮格格不入。
如此一來，又右衛門的斬擊詭異地不帶殺意，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那是因為在所謂的「吊球」裡，還有機械手臂這個「決勝球」、「藏球」存在。
（可是，為什麼會是義手……難道說……）
宗朗想起了達坦妮雅已經對戰過一次的敵人——宮本武藏與佐佐木小次郎的特征。
武藏是戴著耳機狀的耳罩。小次郎則是戴著眼罩。
那兩者似乎都是用來補足、增幅被天草剝奪的感覺的機械裝置，這是幸村推定出來的假說。
「身體的……一部分是……」
「宗朗危險！下一招來了！」
在半藏說話前，宗朗腦內的某種警示燈就亮了。但，又右衛門的攻擊卻更迅速。
「白費力氣啦！居然想贏過本小姐的自在手臂……！」
咚、咚……！又右衛門連續擊出的手臂，一瞬逼近至宗朗身邊。
「快趴下！流星小破斬！」
半藏簡短地喊完之後，再度射出暗藏於女仆裝裙內的特殊手裡劍。
這些淩空飛落的手裡劍，應該會在空中迎擊又右衛門的義手，然而……
「誰會中同一招兩次啊！」
又右衛門大聲喊叫，義手略微變更了飛行軌道。
「什、麼!」
半藏很驚訝。
明明是用大炮隨意射出的義手，射出來之後居然還能受控製啊。這是因為它跟主體又右衛門之間有鎖煉連結的緣故嗎？
另一方麵，半藏的手裡劍施放出去之後，自然不可能改變軌道。如此一來……
「啊啊，快逃！」
又右衛門的義手巧妙地閃過手裡劍群，直逼兩人而去。
「喝！」
宗朗拔刀打算擋下它。但是從義手的淩厲氣勢來看，他一定會被輕易彈飛，不過……
（我要是在此逃走的話，會長她就……！）
如果兩隻義手一齊襲向半藏，即使她是「劍姬」，也無法閃躲。
「嘻哈哈！看看看，不快點逃走的話，兩個人都要成佛咯！超好笑的！……唉!」
咚隆!!
比炮擊聲更笨重的聲響如地鳴般響起。方纔又右衛門佇立的地麵上，清清楚楚地印出了「愛」這個字。那是：
「小續兒！」
「小續續！」
在宗朗、半藏的仰望之中，一著地便毫無破綻，拿著拿手武器擺出架勢、凝視著敵人的人物是——
「我是兼續！直、江、兼、續！什麼小續續啊，怎麼連半藏你都這麼叫！可以叫我小續續的，隻有那個天真又樂天的女生而已……」
是直江兼續。她正揮舞著比身體還大的大錘。
藍色的長髮綁成雙馬尾，流泄至腳邊附近，在她頭上，有個裝飾著象征愛染明王的一個「愛」字的髮夾。
在拿手武器——大錘的打擊麵上，也以反寫雕刻著「愛」字。
「真是得救啦！小續兒。」
「我說！小續兒是在叫誰……是、是在叫哪一位啦！」
她激動到變成鄉音腔調了。
儘管臉頰紅了起來，兼續還是心情一轉，重新開口說道：
「咳咳！我的名字是兼續！楚楚可憐又可愛，以可愛的美貌廣獲好評的愛與勇氣之美少女戰士，就是我直江山城守兼續！就讓我來代替愛染明王，好好地懲罰……呃啊！」
當她準備要擺出架式時，卻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
「你要自己一個人說到什麼時候啊。快點把出場的地方讓給千公主我啦！」
踢飛她的人是——
德川千。因為是德川將軍家的公主，所以她平常被稱為「千姬」而受人敬仰。
在改過的製服上麵，罩上了豪華的單衣。一頭及腰的飄逸長髮與長長的薙刀，奪走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做、做什麼！突然就從後麵……嗚呃！」
千姬像是在踩踏惡鬼的阿修羅王般，踩在兼續身上。
被踢飛之後還被踩住，這真的是所謂的※禍不單行（譯註：直譯為被踩又被踹，原引伸義是「禍不單行」。），不對，應該是被踹又被踩纔對。
「公主殿下！」
原本就追隨著千姬的武將半藏奔了過去，隨侍在她的身旁。就在那途中……
「呀！」
兼續整個人又被彈飛了。
「千姬大人！……冇事吧，小續兒？」
「就說我不是小續兒了！」
當兼續猶豫著是否要搭上宗朗說完話後伸出來的手之時……
「小續！」
這次換成從後麵俯衝過來抱她的十兵衛，將她徹底壓倒了。
「呃啊！」
「奇怪，小續？小續寶？小續兒？續續兼？……」
「……所以說，續什麼或小續什麼的，我纔不叫那種名字啦！」
抬起因趴在地麵上而沾滿土的臉，兼續很生氣。
「真受不了，你果然像是個體現『不幸』的傢夥啊。」
將大鐵扇像是扇子般扇動著，露出一臉悠閒表情的是幸村。在她背後，拿著五丈槍的後藤又兵衛也在。
「幸村！」
「哇，兵又！」
這下子，柳生道場所有的「劍姬」都到齊了。
「搞、搞什麼啊，你們這群傢夥！居然跟※鼠婦（譯註：小型的陸生甲殼類生物。）一樣亂鬨哄地湧現出來！我說啊，又右衛門小姐我要找的人，隻有那邊的飯桶而已啦！」
再度喚回義手接回之後，又右衛門扯開嗓門大喊。但是，她已經被道場的「劍姬」們團團包圍了。
「那是你腦袋不好吧。」
說出這句話的人是幸村。她一臉得意地撐開大鐵扇，然後啪的一聲將它闔上。
「這裡可是學園耶。白天我們都會來上課。就算是放學後，隻要妾身親自去通風報信的話，立刻就會有姐妹們趕過來咯。」
不僅如此，身為軍師的幸村，也具有感應敵人氣息的能力。
假使是近距離的話，她也能用簡單的信號發送出警告或位置情報，給同一個「將相」的「劍姬」。
在地下大阪城裡，由於天草的妖氣太強而無法施展，但跟這次一樣在學園裡的話，就冇有東西能阻擋她了。於是，幸村發出敵人出現的警告，以及事發地點的位置，從距離最近的半藏開始，「劍姬」們都趕了過來。
「姐妹……」
幸村不經意說出的一句話，讓十兵衛輕聲地覆誦了起來。她的表情轉為愉悅，說道：
「那，續兒寶和十兵衛，就是姐姐跟妹妹咯！」
「續兒寶是什麼啦！話說回來，你這種時候說我是你姐姐，就算從年齡上看也是相反的！反過來了啦！我被你說成是你姐姐，突然讓我有種變老了的感覺……話、話雖如此，如果我被說成你妹妹的話，感覺又很複雜啊啊啊！」
在姐妹的位置關係之中，兼續陷入了混亂之中。
「哦，姐妹聽起來還不錯呢。」
「公主殿下……那、那麼，半藏我就成了公主殿下的妹妹咯。被蠻橫的姐姐耍得團團轉的妹妹，感覺非常的……呀啊！」
「突然變成姐姐，感覺好像有點吃虧呢！」
千姬用薙刀的刀柄底部，戳了半藏的屁股。半藏跌倒在地，然後……
「……幸村大人是、我的、妹妹。」
又兵衛自言自語，羞紅了臉。表情像是在拚命壓抑從未有過的幸福笑容似的。
「夠、夠了！妾身是單純以夥伴的意義……算了，或許也不錯吧。好！我們同樣都是在此的宗朗的『劍姬』！我們每個人都與宗朗締結了契約，但不僅如此！我們這些夥伴因為命運的關係，而有了姐妹般的羈絆！」
「哦——！」
十兵衛率先以笑容響應，接著大家都發出了聲音。眾人舉起各自擅長的武器露出笑容。
「嗬嗬。」
「嘻嘻……」
「……（笑）」
她們麵麵相覷之後發出了笑聲。
「啊哈、啊哈哈……！」
「哦耶——大家都在笑呢！十兵衛也很開心哦。小續你也來嘛來嘛！」
「不要這樣，我從剛纔也很正常地在笑啊……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喂！」
十兵衛硬是去搔兼續的腋下。
「十兵衛……幸村，還有千姬大人，你們大家。」
宗朗麵對這副光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就在此時……
「喂！你們這些傢夥乾嘛自己溫馨起來啊！居然無視我的存在！真讓我超不爽的。我說啊，那個說本又右衛門小姐腦袋不好的，喂！就是你啦，那邊的凸額矮冬瓜！」
大刀刀尖指向幸村。
「什麼凸額矮冬瓜！」
幸村很憤慨。
「噗！即使是初次見麵的敵人，第一印象果然也都一樣呢！看是要追加峭壁平胸！或者是沉降式海岸貧乳！都歡迎你這樣形容哦！」
隻有在這方麵，兼續讓人看不出她是敵人還是夥伴。
「吵死了啦！你們這些傢夥少一直亂扯！看我用這個自在手臂狠狠地……！」
「你的那隻手臂，是被天草奪走的吧？」
幸村說完之後，又右衛門臉上的表情瞬間轉為驚訝。
「妾身不曉得那是一種懲罰，還是施術不完全，但你們這些被天草召還的武將們，毫無例外地都失去了某些器官吧？」
又右衛門以外的這場「劍姬」們，也注意聽著幸村的話語。
或許又右衛門的回答，將成為攻略天草一派的關鍵提示。
「如何，你要不要說說看呢？你的雙手，或許有能取回的方法。隻要知道了召還術的術式，要補完也是可能……嗯？」
幸村一邊說一邊注意到了。
看似低垂著頭的又右衛門正在笑著。她的笑聲愈來愈大，最後像是快要笑到在地上打滾了。
「……咯咯咯，嘻、嘻嘻！啊、啊哈哈！啊哈哈哈，嘻——哈哈哈哈哈！」
「怎麼了，你在笑什麼啊？」
兼續蹙起眉頭。在她前方的又右衛門抬起了臉。
「哇哈哈哈哈哈！超好笑的啦！什麼嘛，你們覺得我很可憐哦？肚子笑得好痛！……我說啊，彆害我大笑啦！」
說到這裡時，又右衛門瞬間拭去了臉上的笑容，轉回銳利的目光。她環視起半包圍住自己的道場「劍姬」們。
「我可是天草大人的武將耶！跟你們這些融洽地在玩姐妹家家酒的『劍姬』們，水平根本不同啦！你們給我仔細聽好！天草大人撈起我漂泊於遺憾之海的靈魂，將我叫了過來！除此之外，還給了我超讚的武器耶。我會成為最強的武將，都是為了這個啊！隻要把你們全部都乾掉了，天草大人就會很開心，我也會得到更多稱讚。冇差，既然你們所有人都現身了，對我來說倒是超方便的呀!!」
又右衛門一邊說，一邊飛身躍起。
「哇！」
「那個手臂要來了哦！」
「什麼啊，你打算一個人打我們全部嗎!」
「公主殿下，請小心點！」
當「劍姬」們緊張起來，各自擺出迎擊姿勢時——
「嘻哈哈！以為隻有手臂的話，你們就大錯特錯咯！」
咚！咚！類似炮聲的聲音迴盪了起來。又右衛門同時握著大小刀的雙臂射出，畫出弧形，掃向了「劍姬」們。
「呀啊啊啊啊！」
「可、惡！什麼嘛！」
「糟糕，快逃啊！」
幸村之所以出聲大喊，是因為她看見了又右衛門下一步的動作。不出所料……
「我怎麼能讓你們逃咧！」
咚咚咚咚……！連續爆炸的火藥聲，猶如地麵震動的聲響。
那是又右衛門失去手臂前端的肘關節中，也就是塞在上臂裡的手榴彈被一起擊出後，發出的爆炸聲。況且……
「這邊也要注意哦！」
砰砰砰砰砰！眾人隻聽得見這個聲響了。
又右衛門的雙腳膝蓋處凹了進去，該處開啟的空洞中，也有許多手榴彈呈扇狀飛散而出。
這波攻擊隔了半晌之後爆炸，並散出了更多的碎片。
「嗚哇！大家……！」
「哥！」
如此一來，無論有多少個「劍姬」在都冇用。在一陣混亂之中，反而讓又右衛門輕易地取得了最佳攻擊位置。
「公主殿下！宗朗！你們快逃！」
砰，砰砰！半藏丟出了煙霧彈，然後在宗朗他們的四周炸裂，製造出煙霧來。
「趁這個時候快逃！朝一點鐘方向！」
幸村作出指示。即使因為煙霧失去了視野範圍，幸村仍具有掌握空間的能力，確實地指出脫逃方向。那是一種感應能力的應用。
「什麼啊，你在叫千公主我快逃嗎！」
「幸村大人……！」
可是，在四周煙霧瀰漫的時候，又右衛門已將下一批榴彈裝入雙腳的發射筒中了。
「嘻哈哈！就算想靠煙霧逃走也是冇用的！隻要全都一起炸開，就能知道誰在哪裡……」
鏗鏘！鏘！像是把金屬硬扭進金屬裡一樣，尖銳的聲音響起。
3
「！」
宗朗與「劍姬」們都回過了頭。但是，新的威脅並不是衝著她們來的。
「呀!」
數發子彈掠過了又右衛門的身體。又右衛門被迫收起手腳的秘密機關著地。
「是子彈……？」
「不會吧。」
搜尋發射地點的宗朗他們，立刻就發現了那名人物。對方似乎原本就冇有要躲藏的意思。
她雙手拿著的左輪手槍槍口，冒出了淡淡的硝煙。
長長的緋色大衣。如鞭子般的長長的雙馬尾隨風飄逸。五官端正秀麗，散發出銳利的眼神。
「正雪……由比正雪！」
不曉得是誰喊了出來。
由比正雪。
她在地下大阪城之戰中敗給達坦妮雅，但體內被注入天草的血液之後便又複活了。冇有人知道她是不是武將。可說是與天草同樣的「魔人」。
「唔嗚，正雪，你這傢夥！」
因為子彈打進身體的緣故，又右衛門壓著傷口蹲了下去。正雪躍至又右衛門附近後說：
「你為什麼襲擊她們？天草大人很生氣啊。」
她話說得直接了當。宗朗他們也都聽得見。
「我、我冇有！我想說打倒那些傢夥的話，天草大人會很高興……那種程度的『劍姬』，用我的機關就行了，剛、剛剛也是！我差一點點就要打倒她們了耶！那麼一來，身為『將相』的宗朗就隨時都能解決了！」
「那是當然。你們這些武將是藉由跟天草大人之間的連結而獲得力量的，就是所謂的『劍鬼』。並非會輸給那些『劍姬』之流的人。」
正雪的話，彷彿像是在說給宗朗他們聽一樣。
「竟然叫『劍鬼』……」
正雪側眼瞄著千姬她們這些忍不住開口的『劍姬』。她看起來似乎有點在笑。
「所、所以隻要我迅速解決掉她們，天草大人也就省去麻煩，超棒的啊。」
又右衛門激動地說著。因為子彈而造成的出血，似乎也已經止住了。
「你這樣叫做輕率。天草大人考慮的是你望塵莫及的遠大目標。自從地底大阪城以來，我們之所以放任那群人自由行動，也都是為了那個目的。」
雖然是刻意漏口風，但她泄漏的會不會太多了？正雪的話讓人有這種感覺。結果幸村說：
「竟然說是故意讓我們自由行動？這句話實在不能聽過就算了。你如果想說的話，乾脆就說得清楚一點吧！」
她逼問正雪。
「冇錯！你可是輸給了達坦妮雅耶！千可是隨時都能陪你玩玩的，儘管放馬過來啊！」
「我是曾經敗在黏答答的式神手下啦，但是，那次的帳我還冇跟你算呢！」
千姬、兼續也同仇敵慨。
「幸村！千姬大人也……要在這裡開打嗎。」
當宗朗進入備戰狀態，準備麵對意外的大阪城續戰時……
「……」
宗朗的袖子被拉了一下。他回頭之後發現——
「哥、哥。」
十兵衛靠了過來。她像是撞過來般地將身體壓過來。
「……十兵衛！怎麼啦？你在發抖嗎？」
十兵衛身體的顫抖，也傳達到宗朗身上了。
（她在怕什麼？剛纔在麵對又右衛門時，明明都還冇事啊。）
透過製服的布料，十兵衛熱燙的體溫傳了過來。
自己是應該拔刀呢，還是摟住十兵衛暫時撤退呢？像是看穿了宗朗的猶豫般，正雪的聲音響了起來。
「天草大人不會失誤。因為對天草大人來說，冇有不可能的事情存在，當然也不會做些無意義的事情。一切都遵照著天草大人的意思在行進，總有一天，任何人都能看清且明白這點的，對吧？」
當正雪的視線掃過時，十兵衛大大地顫動了一下。
「那，我就……」
又右衛門撐起身體。
正雪手指扣在手槍的扳機上，絲毫不敢大意地擺出備戰姿勢說道：
「彆做多餘的事——你們召還組儘是做一些任性的事。彆找我麻煩，乖乖地靜候天草大人的命令。」
「可、可是！」
就在又右衛門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幸村搶先開口了：
「關於天草的計謀，仔細地說給我們聽聽吧。由比，你就親口說出來吧。說真的，你敢隻身衝入我方眾多的『劍姬』之中，我想你應該也有所覺悟了吧。」
「你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跑出來，我會讓你後悔的。義仙的仇，千就在這裡替她討回好了！」
宗朗在聽見千姬說出義仙二字之後，胸口不斷地騷動。當心臟跳動時，甚至還帶著刺痛的感覺。
（千姬大人。不過，現在……！）
現在義仙的遺體仍然下落不明，總覺得一切正按著天草的陰謀在走，宗朗因為內心焦慮而握緊拳頭。
「啊，好痛……」
等他注意到時，才發現自己正用力抓住十兵衛的手臂。
「啊，抱歉。還好……」
就在宗朗準備問出「嗎」的時候……
「天草大人相中的是德川幕府的核心人物。像你們這些小嘍囉，隻不過是誘餌而已。你們反而應該感到慶幸呢。」
當眾人在想，正雪居然會這麼說時，她迅速地舉起了一隻手。
在此同時，砰砰砰砰砰砰!!爆炸聲連續響起。焰光與濃煙猶如要包圍住宗朗似地狂噴而出。
「欸欸，你要乾什麼！」
「這、這是什麼!」
「公主殿下，半藏現在就來！」
儘管忍不住發出尖叫，眾人的身體都還是立刻動了起來。
「劍姬」們往後遠遠地飛身抽退，或者是用拿手武器作為盾牌遮蔽身體，但第二波、第三波的爆炸接連襲來，四處充滿了火燼與烈風。
「彆擔心！這是在混淆視聽！比起這個，正雪她們……嗚，唔唔唔！」
「幸村大人！」
幸村躲在大鐵扇後麵大呼，但她嬌小的身體卻快要被烈風給吹走了。又兵衛隨即扶住了她，挺身保護她。
「宗朗！冇事吧！」
千姬關心地問。
「我冇事，勉強撐得住！」
宗朗護住十兵衛，趴到了地麵上。在他背上，降下了許多因爆炸而飛來的小碎片。
「呃！」
「哥……！」
「乖乖彆動！」
這個時候，他注意到了。
（現在親下去的話，『劍姬』的十兵衛就……）
宗朗現在正趴在十兵衛上方。他與仰躺在地麵上的十兵衛，正好是麵對麵的狀態。
他們的臉近到鼻尖幾乎能碰在一起。十兵衛的呼吸，甚至吹到了宗朗的臉頰上。
（就這樣……）
就這樣唇瓣上壓下去就行了。那是他們先前已經做過好幾次的事。
「十兵衛……」
宗朗把臉湊了下去。鼻尖與鼻尖並未碰觸到，唇瓣……
「不、不要。」
十兵衛突然用力閉上眼睛，彆開了臉，像是要逃離宗朗似的。
「咦……十兵……」
（她躲開了我。她不願意……十兵衛她，不願意跟我接吻……）
宗朗內心感到衝擊。
以前從未冇有發生過這種事。
十兵衛會跑來黏住他、擁抱他、撒嬌要求親吻她，甚至做出更讓人緊張害臊的事。
明明是這樣，現在十兵衛卻在躲著宗朗。她顯得非常不願意。原本微紅的臉頰，現在正在發青。
「十兵衛。你怎麼了。發生了什……」
宗朗抓住她的肩膀。她的肩膀——
（好冰……？）
這麼說來，彼此碰觸在一起的身體也變冷了。抱住他時幾乎是在發燙的胸部，也起了雞皮疙瘩。
「十……」
在宗朗打算再度喚她的瞬間。
「危險！快趴下！」
是幸村的聲音。在此同時，比剛纔還要嚴重的爆炸，波及了這一帶。
「呀啊啊啊啊！」
「這樣根本擋不住嘛！」
「公、公主殿下！」
不過，這次的爆炸有點不同。
這次並非藉由烈風或者碎片進行攻擊，而是噴出一片朦朧的煙霧。
「是煙霧，這下子視線就……！」
由於視線模糊不清，幸村改以空間掌握的方式進行感應。但，兩人的氣息已經感應不到，消失無蹤。
並冇有更大的爆炸發生，用來乾擾的煙霧，過了數分鐘之後才被風吹散。
「走、走掉了、嗎……」
「結束了嗎？」
宗朗說著，千姬她們也撐起了身子。煙霧散去的天空，增添了黃昏之紅的陽光，滿滿地灑在所有人的肌膚上。
「啊——！不見了！」
兼續率先喊了出來。正雪就不用說了，甚至連又右衛門也不見了。
「那些炸彈跟煙霧，應該都是為此而放的吧。它們大概都是正雪弄出來的，她還真是辛苦呢。那種玩意兒根本不可能打倒我們，不過用來隱藏身影倒是綽綽有餘。」
「什麼嘛，那千和大家不就——」
「被徹底耍了一遍，就是這個意思吧。」
已經站了起來的半藏，拉住千姬的手扶她起來。又兵衛也把幸村抱了起來。
宗朗則是——
（對了。十兵衛她……）
「哥！」
「唔呃!」
被抱住了。他被人從下方用力抱住了。
「你冇事嗎，哥？十兵衛不知不覺地變得很困之後，後來好像就真的睡著了。我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麼事耶。」
「你不記得、嗎？剛纔……」
（你對我采取抗拒態度，打算躲開……連親吻也……）
「真受不了！你在那種大爆炸裡睡著是怎樣？就是因為這樣，我纔會說你是個空有一對**的小朋友啦！」
兼續顯得很憤慨。
「嘿嘿嘿，不好意思~~啦。」
十兵衛笑得很害羞。她一站起來就衝過去纏兼續了。
「喂！放開我！現在重要的是，剛纔那兩個人的去向……」
「吱吱！」
「啊啊，夠了，猴子不要爬上來啦——！」
「十兵衛……已經冇事了、吧。可是……」
『不要……！』
十兵衛像是在害怕般的拒絕表情，在宗朗的腦海中復甦，讓他猶如胸口被狠狠戳了一刀似地疼痛。
4
時間為平誠二十某年。
大日本國自德川幕府開辟以來，曆經了超過四百年的歲月，現在仍然處於沉眠中。
人們對於幕府過長的支配感到厭倦，不知不覺中，那股倦怠轉變成期待起過去的豐臣家了。
現在的將軍，是德川家第二十五代的德川義康。
相較於空有其名的議會，幕府這個強權的行政政府，行使著獨裁政治。抵抗運動被稱為「豐臣派」，受到了激烈的鎮壓。
武應學園。
它是在靈山富士山下，擁有廣大校地的巨大學園。
它是以培育將來支撐幕府的人才而設立，隻有武士門第的子女獲準入學。
因此，學生們就算是女生，平時亦可隨意帶刀，假使合乎武士道的話，即使連決鬥也是受允許的。
學園在全國各地都擁有托兒所、幼兒園、小學部，這個富士校區裡則有國中部、高中部、大學、研究所，所有相關設施都聚集於此。
這裡的學生和教職員全部都要住宿，是一個規模兩萬人的學園都市。隻要有這座學園，甚至就能形成小型的交易圈，規模之大可稱之為「都市學園」。
然後，學生會支配著這所學園。
雖然國中部、高中部、大學各有學生會、自治會，但將它們全都整合起來的，卻是高中部學生會——通稱「旗本學生會」。
學生會長是德川慶彥。
正如其名，他是德川將軍家的嫡長子，將來會繼承第二十六代將軍的地位。
因此，慶彥四周聚集了德川親藩家，或者是譜代的家臣們的子弟們。之所以會被稱為旗本學生會，就是這個緣故。
柳生宗朗。
過去他身為慶彥的禦側眾，與慶彥一同度過了少年時代，但自從父親宗義失蹤後，他們分開了一段時間，然後在這所武應學園再次見麵。
不過，卻是以敵人與夥伴的身分對立……
武士=武將。
那是隻顯現在十幾歲少女的身上，擁有過去的劍豪、武將之名的靈魂。
武將藉由與「將相」締結契約、成為「劍姬」，隨後便擁有壓倒性的力量。
「將相」透過命令、使用武將，進而擁有強大的戰力。
「將相」一旦與武將一旦訂過一次契約，主從關係便會持續一輩子。締約的方式因「將相」的不同而各有差異。
一直以來，「將相」僅會顯現在即將成為德川將軍的男子身上。
而今，柳生宗朗卻成了「將相」，許多的「劍姬」們都聚集在他身邊。
真正的敵人——天草四郎與其一派暫時退下後所得到的片刻安寧，看來似乎也快結束了。
「……荒木又右衛門是什麼東西？不對，應該說她是誰啊？」
千姬冷冷地說。
這裡是柳生道場的練習場。
之前被改建成女仆咖啡廳，塞滿了源源不絕的客人，但隨著聿村的軍事資金迴流，現在已經恢複了原狀。
不過，為了賺取每日需要的經費，頗獲好評的女仆咖啡廳仍然持續經營下去。話雖如此，店麵不是開在這裡，而是在學生街的一隅租店營業。
那邊的事——
『如果交給愛亂花錢的凸額矮冬瓜的話，一定又會負債的啦。從賬簿開始，這裡就交給我來嚴謹管理吧！』
自從女仆咖啡廳開店以來，兼續便展現出不可思議的商業才能管理女仆咖啡廳。可以說她就是店長，至於店員呢，就是那些女仆服務生們——
『……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確實締結契約呢？我真的能成為「劍姬」嗎……』
『工作很快樂。能幫上道場的忙也讓人很開心。但是，我也想變強啊。』
『盛親最近走在店外也會被路人叫住耶！之前還被路人要求簽名，或說想要一起拍照呢。指名也增加不少，女仆咖啡廳真是太棒啦！』
——就是熟悉的毛利勝永、明石全登、長宗我部盛親豐臣三人組。
儘管每個人的想法各有不同，重新誕生的「女仆咖啡廳。真陰（Trueshadow）」，似乎還是熱鬨非凡。嚴格說來——
『我身為責任管理者，就必須二十四小時都注意店鋪的安全。就是這樣！』
對兼續來說，能夠找到設於道場庭院的小屋——基本上叫彆墅之外的睡覺場所，似乎幫了她一個大忙。
話題轉回柳生道場。
在鋪著木板的練習場裡，宗朗與「劍姬」們正坐在那裡。
宗朗他們眼巴巴地被又右衛門的襲擊——甚至還有正雪的襲擊，而且任由她們逃走。
這樣到底算是贏或輸呢？是成功或失敗呢？起碼不像是贏了、成功了的樣子。
這種想法，使道場的氣氛顯得很沉重。除此之外——
（十兵衛她……好像冇事呢。）
宗朗很介意十兵衛的不尋常。
平時總是做些驚人之舉的十兵衛，居然會那麼抗拒親吻……光是目睹她竟然會迴避自己，就使宗朗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我要發問！那個啊，又右衛門跟兵又……跟又兵衛有什麼不同呢？兩邊都是又嘛，是又又哦？」
現在已經完全恢複原狀的十兵衛，立刻發揮起平時的功力。眼前的光景讓宗朗鬆了一口氣。
「你在說什麼啊？你這個人是笨蛋嗎？隻有『又』字一樣吧！要是跑出又左右衛門或又四郎之類的人，你打算要怎麼辦啊？」
負責訓斥的角色依然跟平常一樣，是兼續。
「又筋？」
「誰說了『又筋』啦！『又筋』是什麼!這種詞彙，我絕對不會倒過來唸的！不對……啊啊啊啊！！」（譯註：此處「又筋」的日文發音為「Matanni」，倒過來唸的「Kintama」為睾丸之意。）
「你好像知道得很清楚嘛……」
半藏表情扭曲，推了推眼鏡。
最近，十兵衛從道場倉庫裡翻出了舊漫畫，看得津津有味，現在看來，那些書似乎也在她周圍傳開了的樣子。
「……鍵屋的十字路口。」
低聲丟出一句話的是又兵衛。幸村順著她的話講了下去：
「冇錯。提起荒木又右衛門，就是『決鬥，鍵屋的十字路口』了吧。」
「鍵屋小姐嗎？」
「你、這、個、家、夥！給我閉嘴。故事被你愈扯扯複雜了啦！」
在十兵衛與兼續的耍笨＆吐嘈之後，半藏補充說道：
「雖然被稱之為三十六人斬，但是實際上好像隻斬了兩個人而已。」
「嗯，傳說之類的往往是這樣。不過，又右衛門那邊以四個人跟十一個人戰鬥的事，似乎是真的。又右衛門斬殺的兩人是對方的主戰力，所以就等同於贏了決鬥一樣。順帶一提，刀下亡魂之一是甚左衛門，也給了又五郎致命一擊。又右衛門的身旁還有孫右衛門跟武右衛門在……嗯，這樣說明下去會冇完冇了，所以大家自己去查就行了。」
「又右衛門、甚左衛門、又五郎……右、左、又右……」
光是聽名宇，似乎就會讓人覺得混淆。
「那又怎樣啊？又右衛門贏了決鬥後，就找到了出仕的地方，這不就歡喜收場了嗎？」
「就跟堀部安兵衛的高田馬場決鬥一樣呢。」
「高田的老太婆？」
「你給我閉上嘴啦——！」
5
大約停頓了半晌之後，幸村唉了一聲，歎了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就如千所說的一樣，又右衛門的能力和性格受到賞識，因此被聘請到鳥取藩。後來又右衛門到了鳥取去，但很詭異的是，又右衛門在抵達兩個禮拜之後就死了。」
「咦，死了……」
「太奇怪了吧？如果是在決鬥中受傷也就算了，怎麼會這樣立刻就死啊？」
這點彆說是千姬了，根本就是每個人都大惑不解。
幸村環起手臂說：
「……不僅如此，也有人說他是因某些理由而被謀殺的。」
她垂下了眼，從喉嚨裡擠出了聲音。
「那麼，所謂的漂泊於遺憾之海是……」
「嗯。不過，又右衛門可是個練家子，假如要殺的話，大概隻有暗算才行得通吧。」
「所以才……」
「難得才找到不錯的出仕之處了說。」
「就算死也死得不甘心呢。」
「那麼，那份遺憾受到天草利用……」
「應該是有可能的吧。」
荒木又右衛門——即使身為劍豪的輝煌戰績為人稱道。那悲哀的下場，似乎也是少有人知。
「等一下。武將的確是跟過去的劍豪或武將的靈魂相連繫，但並不會有直接的記憶啊，否則，那個武藏跟小次郎又該怎麼解釋？」
千姬這麼說。
「據達坦妮雅所說，她們兩人都一起行動，看起來感情好像也很好。」
半藏也說了。
搶先一步與武藏、小次郎兩人相遇，並且曾經交戰過的達坦妮雅，她所帶來的情報，對於道場的「劍姬」們來說非常珍貴。
「成就了劍豪之名的武藏，不讓人覺得是含恨而終的，而小次郎的遺憾，照理說是被武藏擊敗。這麼一來……」
宗朗一說，所有人也各自點頭同意著。
可是，幸村卻表示：
「事情或許並非那麼單純哦。就算是功成名就者，也冇有任何人能理解其內心。小次郎的遺憾，並非是被武藏給打倒……」
「是跟武藏……無法結合、之類的嗎？那、那個，所謂的事實真相，還真是種複雜又詭異呢。」
這麼說完，兼續的臉抽搐了起來。
「喂，彆那麼快就下結論。這些都隻是假設啦……冇錯，雖然說會與過去的劍豪們的靈魂有所連繫，但妾身也不認為她們繼承了那些記憶、甚至受到了牽絆。但是，假使殘留了強烈的遺憾、執念依舊無法消散，天草相中這一點，打算靠著召還來利用她們，或許剛好正中要害。」
但，過程中會失去的東西——
「那可是雙手跟雙腳耶……？」
這樣犧牲未免也太大了，情況會讓人這麼想。
「或者，她們死去時的狀況就是像那樣……」
半藏一說出口，所有人便被令人戰栗的冰冷空氣給包圍了。
「這點……妾身並不清楚，但武藏和小次郎的聽覺、視覺也都還有疑點存在。不過，或許也不能說是毫無關係吧……總麵言之！」
「剛纔，我們這些『劍姬』明明所有人到齊了，卻被又右衛門隨心所欲地擺佈，幾乎連一招半式也無法施展，你是要討論這件事吧？」
千姬所說的話，突然直指眾人聚集在此的目的與核心。
針對這件事，卻冇有任何人提得出對策，讓氣氛變得更加沉重。
「天草的『劍鬼』們的力量，果然是非常驚人的嗎……」
即使對手隻有又右衛門一個，就算扣掉那些初次看見的機關設備——
「或許還是……會被對方完全壓製……」
半藏的這句話補上了一槍。
「可、可是！可是啊！已經看過一次的招式，應該不會再輸第二次纔對，我們隻是嚇一跳而已啦。一會兒手飛出來，一會兒是腳裡射出炸彈，這種事誰想象得到嘛！」
「說不定不隻是炸彈而已哦。」
「不隻是炸彈……啊、唔……」
兼續雖然打了圓場，卻被幸村的實際分析擊沉了。
「所、所以，我們得……！」
「冇錯。所以千公主我有個想法。」
宗朗說到一半時，被千姬給打斷了。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千姬身上。
「千姬大人，您說的想法是？」
「是什麼？」
「公主殿下，請不要太亂來……」
在期待、不安與勞心的交錯中，得意洋洋地環著手臂的千姬，斬釘截鐵地說了：
「我們去合宿集訓吧！」
……眾人霎時愣住，停頓了半晌。
「唉咦咦咦咦咦咦!」
隻聽見各種怪聲、慘叫、嬌嗔交錯在一起，這也是可想而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