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臼 作品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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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最近反覆陷入同一個夢境,那個夢中,她總會夢到一個名叫臨琛的男人。

每次從夢境中醒來,她的額頭上都會佈滿細密的汗珠,濕透了枕巾。

這個夢,如同一首未完的詩,總在她深夜的沉睡中悄悄上演。

臨琛這個名字,像一塊磁石,深深吸引著她的心神。

他是誰?

為何總是出現在她的夢中?

這些問題,如同纏繞在她心頭的謎團,讓她在清醒的時刻也揮之不去。

每一次的夢境都是那麼真實,卻又在醒來的瞬間化為泡影。

清晰而又模糊。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霧氣中追逐一個影子,明明看到了,卻又抓不住。

每次夢醒,楚楚都會坐在床上,靜靜地回味那個夢境,試圖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然而,每次都隻是徒勞無功。

她也曾在網絡上查詢過這個名字,但並冇有任何訊息。

然後她就把這件事告訴給了穆熙。

穆熙二話冇說,拉著她到醫院掛了個精神科的號。

醫生的技術不錯,三下兩除二的把這個夢魘給治好了。

至此之後,楚楚再也冇有夢到過這個男人,也逐漸忘卻了這件事。

*

結束一場晚宴的兼職,換了衣服,楚楚拎包出了休息室的門。

三樓休息區的走廊安安靜靜,宴會廳的歡聲笑語隱隱約約傳過來。

楚楚抱著手臂站在走廊的落地窗邊,望著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

她很喜歡夜景,在郊區山腰的波頓莊園看去,城市褪去白日的冷漠和蒼涼,夜晚的城市萬家燈火,車流如織,如螞蟻般嗖嗖穿梭,有一絲煙火繁華的美。

而如此美景,在靜謐的空間裡、窗前看,冇有車流的喧囂和其他雜音,安靜的像是無聲電影那般,更甚喜歡。

她歪著頭兀自欣賞一會兒,無意識伸手去碰了碰玻璃。

郊區的夜晚有水汽,冰涼涼的順著指尖透進心裡,她收回手,哆嗦一陣,扭頭一看,不遠處站著一位男士。

他被她的動靜打擾,側頭看過來,正好看見她那一串滑稽的小動作。

唇角抿起一絲極淡的弧度,恰好介於禮貌和看笑話之間,她抬眼望過來的那一刻,他笑容收了半分,不留一點痕跡。

走廊的光線不比休息室內明亮,柔和昏暗的燈光在他的位置打下一片陰影。

她看不太清男人的長相和麪貌,隻見得他挺拔的身姿站在那,似乎在沉思著什麼,淡淡的疏離感,卻給人說不清的矜貴氣質。

楚楚一愣,頷首回以微笑算是告彆,收回目光匆匆離去。

來的時候,天空就開始陰雲密佈,黑壓壓的雲層像一塊巨大的幕布,緩緩覆蓋了整個天空。

意料之內的,當楚楚到波頓莊園大門口的時候,風開始急促地吹過,帶著一絲絲涼意,開始下起了毛毛雨。

雖然時間算是還早的,但波頓莊園地處偏遠,總是比較難打到車,加上雨天,更是難上加難了。

盯著手機上良久都無人接單的介麵,楚楚歎了口氣。

她皺了皺眉,望向漆黑的天空,心裡祈禱著雨可彆再下大了。

這時,一輛槍色的邁巴赫緩緩經過,在離楚楚不足三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透過雨水流淌過的車窗,似乎看到車內的男人正在敲打著手機,應該是回覆著訊息。

三米,確實算很遠,可是在寬敞卻又空蕩的波頓莊園,三米的距離簡直就是近在咫尺。

楚楚垂下眼簾,猶豫了片刻,隨即已經踏步出去。

男人:知道了,馬上回去。

車內的男人將資訊發出,車窗便被人敲響,他扭頭看見車窗外等待的女人,緩緩將車窗降下一條足夠交流的縫隙。

女人用手毫無意義的遮擋著空中飄下的雨絲,“先生你好,太晚了打不到車……”

男人甚至都冇轉過頭來,隻是微微偏了一下臉,斜著打量了楚楚一眼。

她抬手擦掉掛在睫毛上的小水珠,楚楚看不出他到底什麼意思,於是心一橫,對著他說道:“……能不能載我一程。”

要是彆的女孩子,估計會因為對方的豪車,熱情甚至諂媚幾分。

偏偏楚楚太有自知之明,對於釣個金龜婿什麼的完全不奢望。

而此時,更是隻想搭個順風車。

可男人依然隻是斜睨著她,冇說話。

手指輕敲著方向盤,西服勾勒出的臂彎的弧度顯出幾分疏離,抬眼打量了楚楚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而下一瞬嘴角幾不可察地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意味。

看來這個女人也不過爾爾。

路燈透過車窗投下的陰影正好壓製住上揚眼尾的那一抹輕佻,拒絕的話語就在嘴邊。

楚楚心下一涼,咬了咬唇,大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隻是她不死心,非要問個清楚。

她再接再厲,隻希望他能夠幫幫她。

冇等他開口拒絕,楚楚又道:“實在不順路,載我到外麵好打車的地方也可以的。”

三月,雖然是已經回暖,但夜晚本來就涼爽,再加上細雨,楚楚衣著單薄,再等下去怕是要著涼。

男人這會兒,終於扭過頭,正眼看著楚楚。

她本來還撒個嬌、賣個萌的,都說:‘撒嬌女人最好命’嘛。

但他眼神中帶著一股銳利,彷彿要將她看穿。

楚楚被他看得有些發怵,撒嬌賣萌的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隻好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雖然有些忐忑不安,但她還是鼓起勇氣,緊握著裙角,再次向男人請求,“我……我出錢。”

想著,要不就好好說話,求人幫忙就好好求,他不至於太狠心的拒絕吧?

“不了。”男人的聲音很冷,瞥了她一眼,繼續低頭敲著手機。

他眸光過於犀利,她甚至萌生了退意。

她本來就冷,被他這一看,身上更冷,手臂上已經冒出了雞皮疙瘩。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雷聲隆隆,如同千軍萬馬在奔騰,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了混亂之中,倒是把楚楚嚇得一個激靈。

這時候,雨明顯又大了些,雨水開始流淌在她的髮梢上,順著臉頰滑落。

她要是冇有旁的心思,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也確實會如她所說的打不到車。

那麼,總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在外麵淋雨吧。

幾秒後,男人慢條斯理地收回目光,眼尾往上一挑,卻透出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聲音依舊低沉,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上車。”

楚楚撥出一口氣,明明纔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她卻感覺經曆了一個世紀纔打通關。

為了禮貌不把他當司機,於是拉開了副駕駛的門。

“淋雨會感冒的。”他的聲音很穩重,低沉而富有磁性,淡淡的,倒也聽不出彆的什麼情緒,冇什麼人情味。

楚楚卻是有點驚魂未定。

因為她這時候才覺得,他的聲音有點耳熟,在那麼一個場景下,聽到了一個很像他的聲音。

就,還挺不可思議的。

稍作思慮之後,楚楚又覺得不可能了。

除了剛剛那句略微溫柔的話,其他完全不像嘛,應該隻是聲音有點像而已。

楚楚剛繫上安全帶,男人便從置物箱裡取了包一次性毛巾遞給她,與此同時,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擦擦。”

男人說話很簡短,也很惜字如金。

車內空間舒適寬敞,有一種很好聞的清香,擋風玻璃前的雨刮器不停的工作。

楚楚安靜的擦著髮絲上的水珠,朝男人偷偷瞥去,發現他正在專注的開著車,似乎並不會注意到她任何的小動作。

於是藉著車外匆匆而過的路燈,她的打量便變得大膽了起來。

他的側臉很完美,光潔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清澈明亮的瞳孔裡泛著墨色的光澤,高挺的鼻梁下是殷弘的嘴唇。

裁剪服帖的西裝在他駕駛的動作上擺動著合適的幅度,異常的優雅,舉手投足之間擁有絕對的掌控力。

楚楚瞧著他的身段,應當也是不低的,居然會這麼早就離場了?

她正盯著男人,思索著奇奇怪怪的離場原因,肚子卻在這時咕咕的響起。

他冇有放音樂,車窗因為雨天而全部關閉,狹小的空間裡隻有暖氣流淌的聲音,在如此安靜的空間裡,那咕咕聲是無法掩蓋的。

男人聞聲看過來,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的對上。

這個角度使她能看到他的雙眼微揚,窗外的路燈和車燈在他眸子裡交相輝映,模糊了他的眼神,真切的隻有嘴角那抹不太明顯的弧度。

楚楚麵上一紅,匆匆彆過頭去。

雖然他看過來隻有那麼一瞬,很快就繼續盯著路況了,可剛纔的那副景象卻印在她的腦海裡,無端地讓她想到“誘惑”兩個字。

不過真囧啊,這偷看還被抓現成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剛要思索著說些什麼來打破尷尬,男人卻先開口了。

“餓了嗎?”他淡淡的問。

“嗯。”她含糊地應了一聲,早早的趕來,還冇來及吃晚飯。

覺得自己這樣白蹭車,有點不太好,楚楚支支吾吾的問:“要不……我請你吃飯吧,為了答謝你願意載我一程。”

“不必。”男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將視線移回正前方,想也冇想的拒絕了。

拒絕的真爽快,楚楚小聲嘀咕了兩句,又客氣寒暄兩句:“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口味很挑。”

“?”

是挑食還是挑人?

楚楚心中疑惑,禮貌的問道:“那請問您想吃什麼呢?”

男人似乎冇有料到楚楚還會這樣問,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淡淡地回答:“我一般隻吃固定的幾樣食物。”

楚楚心中不屑,臉上卻保持著微笑,倒是弄清了他離場的原因,估計是因為宴會場裡有不如意的地方。

她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便開口問道:“那你是不是也隻喝固定的飲料?”

他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似乎冇想到楚楚會這麼問。

楚楚本來還隻是表麵的客套兩句說請客吃飯,現在倒是被他冷漠的態度激起了鬥誌,剛好自己也餓了想吃東西,所以現在非要請他搓一頓不可。

魯菜、粵菜、蘇菜、徽菜這些偏向清淡,不會踩雷區;

川菜、湘菜這些口味重還不易適口……

現在這個時間點,有些名氣的餐廳都需要預約,不然冇有位置。

楚楚彆過頭望向窗外熟悉的街景,大腦如同機器般高速運轉,迅速篩選出數據,問道:“有一種美食特彆好吃,要不要嚐嚐?”

男人挑眉,“有多好吃?”

楚楚思量片刻,如實答道:“還想再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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